当前位置:筑梦小说>其他类型>越姬> 第五章 农家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五章 农家(1 / 2)

第一百零六章羞赧的泾陵公子

卫洛生了一会气,当侍婢们再次穿行而来,为各几斟酒时,她又把塌移了移。

这一下,众人再向她看时,只看到一个裳服的下摆了。她修长的身影,可全给泾陵公子给挡住了。

感觉不到众人目光盯视的卫洛,这下可高兴了。她一手拿筷,一手持酒,大口大口地喝,大口大口地吃。

她吃着吃着,感觉到泾陵公子又微微挺身,向自己的几靠了靠。正好这时,倒酒的侍婢再次穿行经过。有点恼怒的卫洛,当下便把塌几向后移了移,那“滋滋”拖动的塌几声传入泾陵公子耳中时,他顿时怔住了。

他头微侧,声音淡淡地问道:“因何移几?”

卫洛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无他,恐砸砸咀声,雷鸣腹响,令公子恼耳!”

她说到这里,大大地灌了一口水,“咕咕”两声咽了下去,还微了一个小呃。声音颇有点清楚。

泾陵公子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不加掩饰地响动,不知为何,嘴角又向上弯了。

在不知不觉中,他扬唇一笑,瞬时又立刻收起。

宴席上,几个越女都脸色苍白,神不守舍。这场宴会在不知不觉中,众人已失去了兴趣。

一个时辰后,泾陵公子便宣布散宴了。

这宴席一散,越国诸人便来向泾陵公子告退,而与此同时,晋侯的马车已驶到了泾陵府中,这些马车,是接越女们入宫的。

所有人都清楚,既然泾陵公子不愿意收留越姬,已在国内行了出嫁之礼的她,只好嫁给晋侯了。晋侯作为一方诸侯,嫁他为姬,方不会令越脸上无光。

哪个少女不爱美貌少年?越嫡公主等女原本以为泾陵公子这般英俊的伟丈夫才是自己所托之人,现在却只能进入晋宫,成为一个老朽之人之姬,实在令她们难以接受。

不过在这种牵涉到国家交易的事上,她们不解释也没有办法。因此,当天晚上,越国诸人便全部离开了泾陵府,进入了晋宫当中。过几日,晋侯便正式封越嫡公主为姬。

卫洛现在是臣下身份,她的随侍,与侍婢弄臣不同,她只需要在泾陵公子工作时间随行左右便可以了。她甚至不能随意踏入泾陵公子的寝宫了。

无形中,她又多出了不少私人空间。

这一天,是晋地一个节日。

这种节日是民间最喜的,也就是春和日丽,百花盛放了。对于生殖有着某种崇拜,又感情十分奔放的古人,决定来一次年轻人的大聚会,恩,联络一下感情,相一下亲啊,然后顺便与相中之人来个野合。

这也类似于后世的踏春。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出现在春日的河水边,田野里,山林旁。凡景色艳美处,便有少年人的成双成对的身影。沙滩上的白鹤,时不时地被正在交颈亲热的野鸳鸯惊飞,扑飞间清啼响彻天地。

这个节日是不论身份地位的,很多奔放的贵女也会出现,并与某一个商人,或者某一个贵人的私宠童男来一次野合。

这是属于春天的季节。

听说这节日来自三皇五帝之时,它在时人眼中,还是有一些份量的。这节日最初是为了祈祷部落里人丁兴旺,到了现在,意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它仍是一个年轻人期待的颇有份量的节日。

这一日,几乎所有的年轻人,连同公子王孙在内也会穿着普通人也能穿上的深衣,来到众人之中。

这一日,泾陵公子也得到了邀请。

邀请他的,足足有五六十位贵女,等于新田城中有身份地位的贵女,来了一大半。她们的马车,早早就堵在泾陵公子的府外,一个个浓妆艳抹,却穿着最朴素的深衣,嬉笑着,眼巴巴地盯着门口,等着他地出现。

毕竟这样的日子,一年才有一次,早就对泾陵公子垂涎的贵女们,可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到来的。

泾陵公子不能拒绝。

时人的感情奔放自由,想爱则爱,想来就来,想野合就野合。泾陵公子如果拒绝了贵女们这种非常正常的邀请,会让人想不通,会传为笑谈。

因此,这一大早,卫洛便陪在眉头深锁的泾陵公子身边,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几番准备出门,却又回返。他的身上,已穿上了深衣,卫洛也是一身深衣,几个同样年轻的剑师,早侯在外面等着他。

一切,只等他决定出行。

卫洛自是知道他为什么犹豫,像他这样严肃的人,出现在这种节日里,实在有点无措。

因此,卫洛悄悄地打量时,还可以看到他的俊脸上会现出一些羞郝之色来。

只是看了一眼,卫洛便连忙低下头来。她苦苦地闭紧嘴,双肩耸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把关在嘴里的笑声给放了出来——在这种时候她要是敢发笑,很可能被恼羞成怒的泾陵公子宰了。

泾陵公子又踱了一圈。

半晌后,他低叹一声,抚额喃喃自语道:“堂堂公子,竟惧众女戏耍?实不堪也。”

他的声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可疑的哧笑。

泾陵公子迅速转头,却见十步外的剑师们个个表情沉凝,卫洛小儿也一直老实地低着头。

不过,他还是瞪了卫洛一眼。然后,他突然伸手,紧紧地抓住了卫洛的手臂。

卫洛一怔,刚抬起头来,他已把卫洛重重一扯。

他这一扯用力过大,令得卫洛朝他一倒,要不是紧急时她潜运内力,来了一个铁板桥,只怕当场扑入他的怀中了。

泾陵公子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把卫洛抓疼了,他看向她,沉沉地命令道:“若有女近,挡之!”

......“然。”卫洛的声音有点发颤,似在忍笑。

因此,泾陵公子又瞪了她一眼。

他微一沉吟,手一甩,大步向前走去,“且行。”

“诺。”

众剑客同时应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向门外。

他们还没有走到大门口,便听到外面娇声沥沥,吵闹不休。泾陵公子听到那些吵闹声,苦恼地揉搓着眉心。

刚搓了两下,他眼角一瞟,看到卫洛又低着头在那里肩膀耸动。

当下,他俊脸一沉,喝道:“卫洛!”

声音响亮而威严,卫洛立刻抬头,严肃地应道:“然。”

泾陵公子慢慢扬眉,沉沉说道:“今日之事,由你应对。若有一人一事令我不快,你自刎吧!”

卫洛张大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可是,泾陵公子却转过了头,理也不理她的大步向外走去。

第一百零七章卫洛的急智

卫洛苦着脸,垂头丧气地急急跟上他。走着走着,她的眼珠子突然骨碌碌的一转。

然后,只见她喜笑颜开,急急地走到一剑客面前,叉手道:“奉公子令,取你佩剑!”

那剑客一怔。

众剑客一怔。

前面大步行走的泾陵公子也是一怔,他缓缓回头,眯着眼睛打量着理直气壮的卫洛,半晌,他点头道:“剑给她。”

那剑客应了一声,解下佩剑,连剑带鞘给了卫洛。

卫洛双手捧着铜剑,紧走几步,来到了泾陵公子身侧。

在他提步出门时,卫洛突然身子一晃,走在了泾陵公子前面。

于是,在几个男人的愕然中,卫洛冷着脸,捧着剑,踏出了府门。

众贵女正在嬉笑,正在昂着颈眼巴巴地期待着。见到有人出府,娇笑声顿时大响。待卫洛一出现,她们先是露出欢喜之色,接着看到她冷着脸,捧着剑的样子,又呆了呆。

这时,泾陵公子也踏出了府门。

就在他一脚踏出府门,众女欢声大作时,卫洛嗖地一声,拔出了黄澄澄地寒剑!

铜质的寒剑被阳光一映,森冷刺骨。顿时,欢呼声戛然而止。

泾陵公子缓步走出。

他转头盯向卫洛,目光中有不解,也有满意。他这人严肃惯了,实在不敢想象众女如疯了一般冲拥而上,只差没有把自己当众剥光的情景。这些贵女大胆奔放,又知道在这样的节日中自己不敢把她们怎么样。因此,纵使自己再是给她们施压,也会有几个胆大的不依不饶。弄到后来,自己便会束手无策。

可以说,每年这一天,便是他最痛苦的一天。一切都会失控,他会被逼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众贵女看到冷着一张贵气的脸,宛如千年玉石般毫无感情的为了,拔出黄澄澄的寒剑挡在泾陵公子身前。先是一怔,接着,一个妖艳的女子声音传来,“卫洛,如此良辰佳日,何故如此无情也?”

是玳姬。

她一边说,一边从马车上跳下来,扭着腰肢向卫洛和泾陵公子走近。众贵女看到她跳下,当即也纷纷下车,向他们围来。

卫洛面无表情。

她在玳姬走到离两人仅有五步处时,嗖地一声,手中长剑一指,寒森森地直刺向玳姬的咽喉。她的动作如此之快,她的眼神冰寒彻骨。当下,玳姬吓出一声尖叫!急急地向一边跳出两步。她这一跳,有几个胆小的贵女也向旁一倒,顿时撞倒了几人。

这样倒的倒,撞的撞,贵女们的尖叫声混合成一团。

这时,一个贵女厉声喝道:“卫洛小儿,你以剑相指,欲行刺乎?”

那贵女的声音一落,十几个乱七八糟的呼和声同时响起。有的贵女已气得俏脸通红了。

泾陵公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卫洛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卫洛手中长剑一挥,在空中划出一道黄澄澄的光圈后,冷冷地说道:“洛闻有刺客将至,奉令保护公子。你们最好退后五步,否则,休怪卫洛手中长剑不长眼也!”

有刺客要来刺杀泾陵公子?

众贵女当场齐齐脸上变色,那些娇俏的,欢喜的,期待的,刻意谄媚的表情,全部收敛起来。

泾陵公子身后的几个剑客同时眉头微皱,紧张地四下打量。这个时代的人,一般不怎么说谎,他们见卫洛把话说得这么溜,还以为真有此事。

唯一知道卫洛在胡说八道的,只有泾陵公子了。

他静静地盯着卫洛,却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去治她的胡言之罪。

于是,在众人的紧张中,泾陵公子和卫洛缓步向他们的马车走近。

他们刚走了几步,一剑客首先反应过来。只见他头一低,双手一叉,朗声说道:“君子不处危堂之下!公子,刺客之事事关重大,还请公子回府——”

泾陵公子缓缓抬头,他瞟了一眼卫洛,半晌,才淡淡地说道:“善。”

说罢,他身子一转,大步向府中走回。

众剑客同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抢步跟上。卫洛自也是急步跟上。

随着府门‘吱’地一关,众贵女失望的叹息声和议论声纷纷传来。

泾陵公子沉着脸,缓步向回走去。

卫洛也沉着脸,慢慢把剑还鞘。

来到主院外后,泾陵公子淡淡地说道:“你等退去,卫洛留下。”

到了这里,已是几十步就有一剑客,安全得很了,众剑客连忙应诺。卫洛伸手把剑物归原主。

泾陵公子提步入内,卫洛低着头慢步跟上。在侍婢们的行礼中,泾陵公子径直来到湖畔的草地上。他刚一站定,众侍婢便连忙备塌,备几,准备酒食,点香,挥扇。

等卫洛在对面的塌上坐好后,泾陵公子挥了挥手,众女连忙躬身退下。

众人退去后,泾陵公子盯着卫洛,徐徐地开了口,“信口胡言!卫洛,你竟是胡言成性么?”

他在问,卫洛,你是不是习惯了说谎?

一个上位者对下位者说这样的话,是很严重的指责。

卫洛垂眸。

她淡淡一笑,就塌叉手,回道:“禀公子,洛以为,为王者,身边当有君子之臣,亦当有小人之臣。”

泾陵公子一怔。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卫洛。半晌,他倾身向前,缓缓问道:“可有说乎?”

卫洛抬起一双清亮的墨眼,认真地说道:“为王者日理万机,不可事事躬亲。此时,他需有人佐之。”

说到这里,她略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整理案牍,管理百姓,自是得用君子之臣。盖,因其直而少狡也。然,若国与国交往,若用间,若处理方才之事,却宜小人之臣。”

在泾陵公子的若有所思中,卫洛一字一句地说道:“有所谓,水至清而无鱼。小人之臣害有百端,然若以其之害施之于敌,岂不大善?”

泾陵公子抬头,他静静地盯着卫洛,半晌唇角一勾,说道:“然。”

卫洛心头一松。

一言说罢,他微微前倾,呼吸之气迫近卫洛,在令得她的小脸开始晕红,杏眼微垂,长长的睫毛扑扇个不停后,他沉声问道:“你卫洛,小人之臣乎?君子之臣乎?”

卫洛垂眸,叉手应道:“卫洛乃公子之剑,公子欲卫洛直,卫洛便直,欲卫洛弯,卫洛便弯!”

这回答一出,泾陵公子放声大笑起来。他朗朗的笑声惊得众侍婢频频望来。

大笑声中,他摇头无奈地说道:“你这小儿,好一张利舌!”

在泾陵公子大笑时,卫洛突然头一伸,眨巴着大眼凑近他,快乐地说道:“公子不欲被妇人所戏,洛借刺客而拒之。然,春和日丽,美人如云,何不易装而行,竹笠遮脸,游乐于野外?若遇贤士雅客,亦可请也。”

泾陵公子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便对上卫洛这么一张快乐得近乎谄媚的小脸,不由给怔住了。

第一百零八章那一瞬间的娇羞

卫洛眨巴着眼,一脸期待渴望地看着泾陵公子。

泾陵公子慢慢向后一倚,似笑非笑地说道:“如遇贤士雅客?”

卫洛大大点头,声音朗朗地说道:“然也,然也。如此良辰,如此春情,采风者此时不来。何时再来?”

她说到这里,杏眼连连眨动了好几下,那冷淡平静的眼波中,宛如一池活脱脱的春水,不停地闪耀啊荡漾着。

泾陵公子缓缓起身,转身离塌。

走了两步后,他半侧过头,见卫洛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嘴角微勾,淡淡地说道:“善。”

说罢,他头一转,大步离去。

卫洛的杏眼瞬时眯成了一线,要不是在泾陵公子面前,她不敢过于放肆,此时已是欢呼出声。

泾陵公子果然依卫洛之言,戴上了斗笠,而卫洛和众剑客,自还是平时模样。

泾陵公子欲出行,那些听闻有刺客将至的臣下纷纷劝谏,直到他最终实言才作罢。再一次,泾陵公子令史官把卫洛所说的君子之臣,小人之臣的话书于竹简。

两人共带有八个年轻的,亦着深衣的俊朗剑客出行。所乘马车也换上了最普通最朴素的。

一出府门,马车才走出二百米不到,便走不动了。在他们的前面,一队男女手牵着手挡在路中间,令得所有的车辆马匹都停止了行进。

少年人的嬉笑欢呼着,什么人去劝,他们都不松手。众马车上的贵人们都只能没脾气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玩厌了。

今天,本是年轻人的节日。

马车走不动了。

泾陵公子倒好耐心,他从几上拿起一卷竹简,悠然地看了起来。

而卫洛就不堪了,她的屁股不停地在塌上扭来扭去,那瞅向外面的大眼中,尽是迫不及待。

终于,她忍不住了,转头向泾陵公子叉着手,一脸严肃地说道:“公子,此车既晃荡难耐,又行进缓慢。何不缓步而行,策马而进?”

泾陵公子慢慢地收起了竹简。

他微微侧头,任只是以玉束发的青丝向侧披泄在肩膀上。卫洛看着他无意识中摆出的动作,不由暗暗想道:公子之俊,当真,当真绝无仅有。这样的男人,我前世也是不曾看过,不曾听过的。呃,有幸遇上这样的美男,我偶尔心跳几下,心乱几下,脸红几下,实是清理当中。

她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心脏又开始狂猛地乱跳。那节奏,直让一脸正经的卫洛自己都有点唾弃。

泾陵公子静静地瞟了卫洛两眼,淡淡地回道:“善。”

卫洛大喜。

她像只兔子一样一蹿而起,伸手从一旁捡起竹笠,然后,在泾陵公子的怔仲中,她右手一扬,便把竹笠戴到了他的头上。

然后,卫洛把车帘一掀,纵身跳下。当泾陵公子走下马车时,正好听到她在命令驭夫把马车赶回。

三不两下把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全做完的卫洛,一猫腰又蹿到了泾陵公子身侧。她头一转,便瞟到泾陵公子目光奇怪地盯着自己,不由眨着大眼问道:“公子?”

泾陵公子盯着她,盯着她因为过于活跃,而显得红扑扑的小脸。几乎是突然间,他发现她原本苍白无光泽的小脸上,竟是白里透红,显得光彩夺目,艳光逼人了!

在这种艳光地照耀下,她那原本只有二分女气的脸孔,已有了五分!俨然已美人。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卫洛,慢慢地伸出手,牵上了她的小手。

在小手落入他大掌的那一瞬间,卫洛颤了几下。

泾陵公子把她的小手牢牢地包在手心后,再次瞟了她一眼,转身回头,说道:“且行。”

他没有放开她的手。

卫洛谔谔地低着头,看向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他握得不松不紧,令得她轻易挣脱不得,却也不难受。

他温热的体温,他掌心的脉动,都顺着那相连的肌肤在传递,传递。在这种传递中,卫洛仿佛听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那已有点习惯的雄性体息,再一次绵绵而来,丝丝而入,渗入她的心尖上,轻轻地搔了搔。

瞬时,卫洛红着小脸,低下了头去。

这时,泾陵公子的手微微一扯,令得卫洛身不由己的又向他靠去几分。在身体相接触的那一瞬间,卫洛颤抖了起来。

她的头更低了,一抹羞色,早顺着她的脸孔流向她的耳尖。

这时的卫洛,是含羞带怯的,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向泾陵公子。

泾陵公子微微侧头,静静地看着她,不知不觉中,他已唇角微弯。

这时,一直低着头的卫洛,感觉到他太过安静,不由悄悄地抬眼,从扑闪的长长的睫毛下,从他斜睨而来!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的娇羞!

卫洛不知道,她这般羞涩的抬眸,斜睨,目光宜嗔宜喜,表情似拒还迎,实是一个少女最美的表情。

瞬时间,泾陵公子握着她小手的大掌,猛然一握,紧紧地一握!

他这力气用得过大了,令得卫洛生疼,令得她眉头微皱。

可是,当她控诉地瞪向泾陵公子时,却见他一对上自己的目光,便迅速地掉转头。

然后,泾陵公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

泾陵公子向前大步走出,当卫洛终于追上时,他已面无表情,甚至再也不回头向卫洛看上一眼。

新田城中,还不是最热闹的。

这个节日中,最热闹的地方都是城外山水盈盈处。

可饶是如此,城中也是到处人山人海。在这个年轻人可以为所欲为的节日里,也有不少中老年,不少小孩子出来凑热闹。如现在,满街地欢笑声,多是来自孩子。

因为人太多了,剑客们便一直牵着马而行。

不一会,一行人便来到了城东的河流边。

河边上,青草萋萋处,足有上百个少年男女正在彼此打骂嬉闹。闹着闹着,会有一对男女抱在了一起,然后牵手向河前方的芦苇丛中走去。

春光飘荡中,一个高昂的,节奏简单的单声调的歌声传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窹寐求之。

求之不得,窹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高昂的歌声中,一个穿着深衣,眉目清秀的青年从卫洛等人身后而来,他一边摇头晃脑的歌唱着,一边踏向河边,向一个面目秀丽温婉,正在草地上飞跑着的少女走去。这青年的歌声很响亮,当即,那少女顺着歌声转过头来,一看是他,少女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欣喜,还有一抹难以形容的期待。

她看样子没有别的少女那么活跃,只是停止了奔跑,仰着小脸,静静地看着那向自己走来的青年,等着他靠近。

第一百零九章美人兮美人,为暮雨兮为朝云?

卫洛看到那渐渐靠近的一对,心中不知为什么,竟是涌过一丝羡慕,然后,她也不知怎么的,竟是转头看向泾陵公子。

一对上他斗笠下高耸的鼻梁,卫洛便打了一个寒颤,忖道:我望向他干嘛?卫洛,你不能望向他!

泾陵公子双手抱胸,静静地瞅了一会后,突然转头对卫洛说道:“小儿,此等情景你渴之欲之,今已睹,如何?”

卫洛扇了扇长长的睫毛,抬眼嘟囔道:“我没有渴之欲之。”

泾陵公子不理她无力地控诉,又问道:“在越地,竟无此习否?小儿何欣然至此?君子何多,小儿可曾中意过?”

卫洛的小心肝猛地一跳。

他在问,越地就没有这个习俗吗?你为什么期待成了这个样子?又问,在越地的这样的节日中,你就没有认识几个男人?

令卫洛紧张的是第一句,而第二句,她却弄不清他问这句话的意识。卫洛可不敢自以为是,认为人家在意自己,便追问过去的情史呢。

既然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卫洛只是悄悄地抬了抬眼,从眼睫毛中偷偷地观察他的脸色。这一抬眸,便对上他眈眈逼来的目光,卫洛连忙低下头来,细声回答:“幼承母教,识字不倦,藏书不尽,不敢出玩也。”

她没有直接回答。

她这个答案也还合理。毕竟卫洛展现出的学识,对她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实在惊人了些。已是堪堪一国士之才。就算她生而聪明,那也是尽心学习才有这个成就啊。

卫洛回答完后,见泾陵公子那深处的双眸还落在自己脸上,不由又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嘟囔声,回道:“洛离家时,不过十二,如此幼小,不识君子也。”

她刚回答到这里,便看到泾陵公子缓步走开,竟似是听也没有听完她的回话。

当下,卫洛扁了扁嘴,连忙屁颠颠地向他跑去。

泾陵公子是向河边走去。

芳草菲菲,柳枝轻扬,白鹤翩飞。在灿烂的阳光的照耀下,河边草丛中,不时钻出几朵小花在摇曳生姿。

泾陵公子缓步走在草地上,卫洛和几个剑客紧紧相随。

这时,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少女们双眼放光地看着信步走来的这队人,见他们人人英挺,露出面孔的卫洛俊美不凡,实是心痒痒也。可是,这些人一看,却又进退有据,那些高大的青年,还人人负剑,仿佛是剑客。这令得她们踌躇不敢近。

不过在这样的节日中,这些原本便大胆奔放的人,并不会踌躇拘束太久。

不一会,一个圆脸长眼的,胸前鼓鼓,特别丰满的少女向他们跑来。

一看到她跑近,泾陵公子便微微侧身,让卫洛当面迎上。

那少女显然也是冲卫洛而来的。她径直跑到卫洛面前,在离她仅有一米处才站定。她有点褐色的长处的凤眼中闪动着喜悦,脆脆地开口问道:“君子佼佼,如月之初,妾心揪揪,如兔之揣。”

这是开场白,表达她对卫洛的好感。

说完这句话,她又向卫洛跑近,卫洛刚还在想要不要退后两步时,她已一手牵向了卫洛的手。

卫洛连忙手一甩,避了开来。

她这一避,这个少女,以及她身后围上的众少女都是一谔。

开口的少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她,声音急而快,宛如喜鹊叫唤,“君子可是不悦妾之容色?妾白肤如脂,乳盈如月,倾心者不可数也。君子因何不愿?”

她的声音急促,咄咄而来,连同身后的众人,那紧紧逼来的目光,令得卫洛很有点不自在。

卫洛小脸微郝,眼敛一垂,徐徐回道:“妹非我所好。”

这话一出,那少女很是生气,她狠狠地瞪了卫洛一眼,转身冲了出去。

可是,她刚一冲走,其他的少女们便纷纷围向卫洛。

卫洛吓了一跳,见她们也要围上,连忙右手朝众女身后一指,瞪大眼惊喜地叫道:“啊,伟丈夫也!”

什么,有大美男?

当下众女齐刷刷地一转头。就在这时,卫洛一手抓着泾陵公子的大掌,如一只兔子一样急冲冲地向回跑去。她跑得甚急,抓着泾陵公子的手也用了二分力道,直扯着他跑了几步,才听得身后传来众女的哧笑声,“容不如你也!”

“噫——吁——唏——阿郎怯矣,做兔奔矣——”

最后一句传出,众女同时格格欢喜起来。那清脆动听的欢笑声,顿时吸引了整个河滩的人,众人纷纷向这边走来。

卫洛给她们笑得小脸通红,而这时,她也跑不动了。因为泾陵公子稳稳地站在那里,她扯不动。

卫洛抬起臊红的小脸,有点恼怒地看向不肯跑的泾陵公子。

这一抬眼,一对上他深如子夜,眈眈盯来的双眸,卫洛吓了一激淋——她怎么老是把老虎当成猫了?他可不是前世的学生同伴啊。

泾陵公子静静地盯了她一眼,缓缓松开与卫洛相缠的五指,不再理会她,径自提步向上游方向走去。

直到他们走得远了,卫洛才悄悄地对自己吐了吐舌头,返身跟上。

卫洛低着头,走了几十步才跟上。她刚跟上,一剑客便从包袱里拿出一顶竹笠给她。

咦,给她也准备了?

卫洛诧异地看向那剑客,笑道:“谢过。”

那剑客生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有点不自在,他说道:“实公子之意。”

是泾陵公子吩咐的?

卫洛的心又是一跳,她悄悄地睨眼向他看去。

这时的他,正昂头而立,任河风拂起长发,那飘然的衣袂,那冷漠雍容的气度,实如神仙中人。再一次,卫洛又看呆了。

许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泾陵公子回过头来瞟了她一眼,一对上他的目光,卫洛便慌忙地低下头去,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一缕红晕如晚霞一样铺染开来,惊鸿一现,便被她深深埋入胸口,不复再见。

不知不觉中,泾陵公子伸出修长的手,徐徐托向她的下巴,令羞怯的卫洛再次抬起头来。

他这个动作,很自然,很自然,仿佛没有经过任何思索一般。

正当卫洛抬头,垂眸,眼珠子一转准备说话时,一阵清朗的笑声传来,“晋之美,不如我楚地甚矣!公芡,闻晋人之美者,非在晋宫,亦非在处女童男中,当今的晋太子泾陵,实是诸国间数一数二之美丈夫,然否?”

居然在这种场合,以这种轻薄的语气提到了泾陵公子。

当下,泾陵公子连同他身后的剑客齐刷刷的脸色一沉。

泾陵公子松开扶着卫洛下巴的手,缓缓转头顺声看去。

一个剑客冲到他面前,双手一叉,沉声问道:“公子,此等枉言之人,可斩之!”

他的声音刚落,对面的草地上,已缓步走来二三十个头戴高冠,身穿着画有天上行云和仙宫的楚服的贤士。

时人袍服,多是刻有飞凤鸟兽,只有楚人才会刻意在袍服上动心思,把他们神话中的情景画在其上。

楚之贤士,多浪漫才情,亦言行枉放,世人都知道的。

当下,泾陵公子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天生此貌,不可管尽天下人之言。罢了。”

“诺。”

那剑客应了一声,向后退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成为奴的卫洛

卫洛慢腾腾地走出院门,她低着头,径直朝主院方向走去。

消息显然已经传出来了,不时有人在朝她指指点点。从这些人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们已经知道卫洛因为有奸细的嫌疑,已被公子由贤士贬为了奴。

成了贤士后,卫洛走路都很随便,因为除了公子,没有人敢把她怎么样。现在成了奴,她便得小心了再小心。作为奴的人,任何一个贤士剑客都对她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

众侍婢剑客们虽然纷纷向卫洛看来,却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卫洛虽然成为了奴,却还是公子身边的人。

不一会功夫,卫洛便来了主院中。

为了不招人羞辱,她先回到一管事处,领了两身麻衣草鞋给自己换上。然后,才慢步向泾陵公子的书房处走去。

当她来到书房外时,书房中非常安静,所有的剑客都沉着脸不吭声。卫洛挨着墙壁,慢慢来到书房外的侧房里,然后,再悄悄地顺着墙角来到他的身后侧,挑了一个角落处,与众侍婢一道束手而立。

透过晃动的纱帘可以看到,泾陵公子正埋头在竹简山上,一边翻看竹简,一边持笔沙沙地写着什么。

从卫洛的角度看来,他俊美的脸沉凝着,眉心微皱,表情冷漠而严肃,如他平素时一样,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卫洛只是瞟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头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食客大步走了进来,他向泾陵公子双手一叉,朗声说道:“公子,秦太子衍和两位秦姬已侯于院外。”

泾陵公子慢慢把竹简收起,抬头看向那食客,说道:“不见。”

“诺。”

那食客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泾陵公子又拿起一个竹简,沙沙地书写起来。

这一天,他一直在忙一直在忙。他都在忙,侍婢们更是一动不敢动。

一直到傍晚时,他才信步走出书房。

卫洛和侍婢们也跟在他的身后。

卫洛站了半天,又没有吃饭,肚中饥肠辘辘,不过她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对于这点难受,是完全撑得住的。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书房继续干活。

这一干活,便是直到夜深。而这期间,卫洛等人一直没有进食。

夜深了。

泾陵公子放下竹简,开始起身往寝房走去。

卫洛和众侍婢照样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的。

这一晚,直到泾陵睡着了,卫洛才在侧殿找一角落处,空着肚子,用麻布铺在地板上,凑合着睡了一觉。

因为,侧殿专供侍婢们安睡的塌上,都已睡了人,卫洛这个突然添加的奴,是应该自己找地方睡的。

第二天,依然是这样,卫洛胡乱吃了一点糠和黑糊糊的草根弄成的食物后,便一直站在泾陵公子身边,看着他办公。

从头到尾,泾陵公子都没有向她看上一眼,哪怕瞄也不曾瞄一下。

如此过了几天后,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侍婢剑客们发现,泾陵公子虽然把卫洛留在身边,却明显对她冷淡了。

有了这个发现后,那些盯向卫洛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了。

这一天,泾陵公子决定出席一场宴会。

在这场宴会中,一直被质于新田的秦太子衍,和已被两位晋公子纳为姬的秦公主也会出席。

自从泾陵公子败秦回国后,不管是秦侯,还是秦太子,都多番请求晋侯许秦太子回国,可也有半个月了,他们一直都没有得到泾陵公子的答复。偏在这种关键时候,出现了秦国刺客刺杀泾陵公子一事,这令得秦太子几乎要疯了!

坐立不安的秦太子衍,这几天天天前来求见,但都被泾陵公子拒于门外。而今天,泾陵公子将参加晋侯五子,泾阳公子的宴席。

这泾阳公子,便是纳了秦公主为姬的公子之一。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秦太子已经等不及与泾陵公子相见了。

卫洛也跟在泾陵公子身后,与众食客剑客侍婢们一道,坐在马车上向泾阳公子府中驶去。

当他们的马车来到泾阳公子府时,早就等候着的众大臣和贵人们纷纷上前向泾陵公子问好。

这时,卫洛等人也下了马车。

卫洛一下马车,便有一些目光向她打量。对于这个泾陵公子在意的小儿,新田城的贵人是颇加关注的。因此,很多人都听到了他因公子泾陵遇刺一事,由贤士贬为奴的传言。

纵是奴,卫洛也是很显眼的。

泾陵公子身后一众人中,只有她最俊美,也最像贵人。偏偏这个贵气又俊美的小儿已成为了奴,想想就妙不可言。

卫洛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众人身后,一点也没有在意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早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了。

如此春暖花开之日,泾阳公子不愿意在大殿内举行宴会。他把这次宴席,设在了他府中间最大的花园里。

可容千人的草地上,每隔个十米便长着一棵盛放这满树鲜花的桃树和梨树。粉红色的花瓣与白色的花瓣交相掩映,风一吹,芳香沁鼻。

此时,每一根桃树梨树上,都插了腾腾燃烧的火把。

铺着厚锦的草地,备好的塌几,飘香的酒肉,一只只挂在桃树杆上,与火把并立的整羊,都显示了属于贵人们的奢华。

最奢华的是,在每一处塌几旁,都半跪着一个处女。这些处女上身的裳极薄极轻,虽然披了粉色、红色、淡黄色三层,却是三层加起来还是薄薄的,不但那挺立的双乳一眼可见,连背上的小痣也躲不过众人的眼睛。

足有数百个的塌几旁,便跪着数百个这样的美貌处女。

一时之间,本来有点臊热的春风,更又热了几分。

泾陵公子缓步来到左侧塌几之前,施施然坐好。当他坐下后,他身后的贤士和剑客们也坐下了。

这时,有好些目光看向了卫洛,等着她的行动。

果然,卫洛和两侍婢向后退出半步后,就着草地跪在泾陵后侧,她们头伏下,脸微向外侧,这姿势是免得让自己的呼吸之气喷到了主人,让自己的脸孔影响了主人的食欲。

这是奴的姿势。

以前的卫洛,不曾做过这个姿势,因为她以前虽然是被人当成礼物送进来的,可严格来说,当时她并不是一个奴,她只是一个仆。

而现在,她是奴了。

卫洛这个动作一做,人群中响起了小小的哗声:果然,那美貌的少年已是一个奴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卫洛的骄傲

坐在泾陵公子身后,还有几位面容与他很相似的公子,这些都是晋公子。

坐在塌几右侧的,圆脸,有着一双如女孩子般圆滚滚杏眼,圆脸的左侧一个酒窝,没有说话便带着三分温和的秦太子衍,经过这二年半的质子生涯,已与以前大有不同了。

他的脸色苍白,眉心有了一条深深的竖纹,那圆脸左侧的酒窝上,仔细看时,还可以看到有点青紫,似是掌印,也似是咬出来的牙印。

此时的秦太子,正眼巴巴地看向泾陵公子,目光中有了一丝卑怯。

在秦太子衍举起酒斟,准备向泾陵公子走来时,一个哈哈大笑声传来。大笑声中,一个五官与泾陵公子相似,却面目带了几分黑瘦的青年公子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一个美人。

那美人圆脸大眼,白嫩的肌肤,那双眼睛与秦太子颇为相似,看来是一位秦公主了。这面目黑瘦的青年公子,想来便是泾阳公子了。

泾阳公子大步走来,他目光一瞟,便盯上了巴着脸准备向泾陵公子凑去的秦太子衍。也不知为什么,在泾阳公子的目光下,秦太子衍脸孔瞬时白了两分,他低下头,收回了已举起酒斟的手。

泾阳公子一边大笑,一边坐上主位。他双手一拍,喝道:“如此良辰,诸位无需刻意,一切随心。”

泾阳公子的威信显然远不如泾陵公子,他不说这句话,塌上众人已经在随意了。那几位公子早就大呼小叫,搂着身边的处女亲起嘴儿来了。

此时听到他说这话,一个随身带着一瓜子脸的美姬的,面目浮肿稀疏的公子,把手从美姬的双乳上移开,顺手抓起几上的一块兔肉,朝泾阳公子晃了晃说道:“五兄,你也特磨蹭了。若再来迟些,你的衍太子只怕会把屁股送给八兄赏一赏了。”

他这话一说,他身边的几位公子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大笑声中,讥嘲声中,秦太子衍圆脸更白了,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来,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众人取笑的正是他自己。

那手持兔肉眉目浮肿的公子,是晋侯十子。十公子把兔肉朝碗中一放,伸手探入怀中美姬的双乳上,用油淋淋的手狠狠在上面拧了几把,又在她裳上试干净后,把她一把推开,大摇大摆地站了起来。

他端起自己的酒斟,摇摆着向秦太子衍走近。看到他一步步走来。秦太子衍的脸孔更白了白,可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

十公子来到秦太子衍面前,右手一晃。哗地一下,那酒斟里的酒水便是猛然一晃,哗啦啦如雨一样淋上了秦太子衍的背上。那酒水顺着他的背,流向他的臀。

十公子大乐,他连连怪叫道:“休怪休怪,失手失手!”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秦太子衍湿淋淋的臀上重重地抓了两把。

他眦着牙,满意地看着秦太子衍苦苦忍耐的模样,笑道:“公子衍,你的臀肉丰嫩温软,比你妹子还要妙啊。哈哈哈。”大笑声中,他回头朝刚才推开的美姬一招手,叫道:“秦姬,往日不是念着你兄么?此时相见,何不上前来?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在十公子的大笑声中,众贵人也都哧笑起来。

一般而言,一个公子成为他国质子,其生死便操于人手。除了历史上秦始皇的父亲,一般的公子都很难有翻盘的机会。

为了生存,许多质子会忍受一些权贵人士的凌辱,百般苦熬,只求有一天能回国中。此时的秦太子衍看来也是这样。

而秦公主的情况比秦太子还不堪,她们的身份虽贵,却不是按正经途径嫁给两位公子的。

再加上秦晋一战后,两国已是敌对国,她们两人,早是秦侯的弃子,是各自丈夫摆布和欺凌的对象。她们的地位,只有当两国重新交好后才会有所好转。

不过真到那时,就算好转也好不到哪里去,秦侯如果有意与晋人交好,会另送公主,另行慎重嫁女过来。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十公子转过眼去,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泾陵公子。

他只是看了泾陵公子一眼,便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他迅速的把眼睛移开,转向跪趴在地上,因姿势限制,只能把臀部高高翘起的卫洛。

他紧紧地盯着卫洛那半伏在地上的俊美的面孔,又盯了一眼她圆润的臀部,忍不住伸出粗厚的舌头舔了舔唇,向泾陵公子笑道:“八兄,”叫到这里,他回到自己的塌几处,把那秦公主手臂一扯,拖她上前,脚一踢便把她踢跪在地上后。他把秦公主的头发一扯,令得她面孔对上泾陵公子。

然后,他目光又扫向卫洛,猛咽了一下口水,再次伸出舌头猛舔了一下干裂厚实的嘴唇,嘎声笑道:“八兄,我将此姬换你的小儿如何?”

他这话一出,伏在地上的卫洛悚然抬头。

正好这时,那十公子又看向卫洛,他一对上卫洛俊美的面孔,便嬉笑一声,右手一伸,大模大样地摸向卫洛的脸。

他的手摸向卫洛,可那手才伸到一半,便停顿在空中。

众人一怔,转眼看去,却见那伏在地上的卫洛,正用一双墨玉眼冷冷地盯着十公子。她的目光是如此之冷,隐隐中有着一种威严和极度的厌恶不屑。便是这种冷,这种威严,竟是令得堂堂的十公子摸不下手了!

哗地一声,贵人中响起了一阵小小的哧笑。

这些哧笑,令得十公子那浮肿白晃的脸孔一红,他双眼一瞪,恨声吼道:“你这贱奴敢如此看你公子爷?”

他吼到这里,一咬牙,右手便向卫洛的脸孔上掐去。

卫洛冷冰冰地盯着他,在令得他又开始发毛,动作迟缓时,她冷冷地开了口,“我乃泾陵公子之人!纵是为奴,也为公子之奴!公子泾陵顶天立地,气吞山河,雄才大略,宽容多智,奉他为主,我卫洛心甘。你这小人还不配碰我!”

卫洛一字一句,吐词清晰之极地说出这番话后,头一低,身子微偏,竟是让自己斜对着十公子,摆明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

所有人都怔住了!

是真的怔住了。

从来没有人想得到,会有一个奴隶敢这么跟一个公子说话!

众人一怔,一个个抬头看向十公子,渐渐的,他们的目光中转为嘲笑,转为了哧笑。

人就是这样,纵使是自己的同伴,有时看到他丢脸也会涌起一种小小地愉快和幸灾乐祸。

十公子刷地一下,脸孔涨得紫红。

他伸着手指,颤抖地指向卫洛,结结巴巴地喝道:“你,你,你这奴。来人,来人啊——”

他的‘来人啊’刚刚吐出口,一个冷漠的威严的声音沉沉地传来,“老十!”是泾陵公子的声音,他优雅地朝塌上一倚,淡淡地瞟了一眼十公子,徐徐地,轻描淡写地说道:“为了谁我之奴。”

淡淡地丢下这几个字后,泾陵公子转过头去,瞟也不再瞟十公子一眼。

哧笑声更大了。

十公子咬牙切齿地站在当地,脸色又青又紫,一时之间进退不得。半晌,他手一扬,重重地甩了跪在身下的秦公主一个耳光后,拖着她的头发又踢又打地向塌上走回。

一时之间,整个草地上只有他气得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还有秦公主咬着唇发出的呜咽声。

第一百一十六章卫洛的反击

草地上有点沉默。

议论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渐渐的,乐工停止了演奏,渐渐的,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声在响。

所有人都看向了卫洛。

是的,他们看向了卫洛。

春秋战国五百年,不,不止是春秋战国,处于同样阶段的西方也一样,在世人的心目中,奴就是奴!

奴是与牲口等同的!奴是可以任意杀了的!奴是没有说话权,甚至没有对一般的贤士行礼的权利的。

这时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而现在,身为奴的卫洛,以一种极不屑极高傲极其过份的语气唾骂了身为公子的十公子。

要不是卫洛曾经身为贵人,要不是卫洛有才为世人所知,曾为贤士。甚至泾陵公子刚才开口护他,都做得过份了。

是的,在这样的场合,主人为奴隶说话是过份的。这九如一位王被狗咬了,可是狗的主人,另一国的王却拒绝把狗交出,还为狗的行为辩护的后果一样。

这是一种挑衅,一种赤裸裸地挑衅。

幸好,卫洛曾是贵人,曾有贤名。这样的人本身便不同于一般的奴。所有十公子感觉到的耻辱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而泾陵公子护短的行为也不是那么越界。

可话说回来,不管如何,卫洛已经是奴,一个奴这样说了一个公子,事情不能这么善了。

沉默中,坐在主座上的五公子开口了,他黑瘦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盯着泾陵公子缓缓说道:“八弟,你的奴出言不逊,如就此罢手,恐十弟为世人笑。”

作为主人,他只是沉沉地说出这一句话。

腾地一声,与十公子坐在一起的另一位公子站了起来,他盯着泾陵公子,阴森森地说道:“八兄,公子有公子之威,此奴宰了吧!”

这位公子刚说完,另一个公子也站了起来,他双手一叉,向着泾陵公子朗声说道:“八弟以威信立于世。以八弟之贤,自知兄弟之情不可不要,此儿必须杀。?”

三位公子,言语咄咄而来,一句接一句,都是要卫洛死的。

卫洛跪在地上,慢慢地直起身来。

来这里也有三年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说出刚才那番话的后果。可是,她控制不住,她真控制不住。

她实在无法忍受那么恶心的人碰自己,摸自己。

又一位公子站起来,正准备开口时,他看到众人都转过头了,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他看到了那叫卫洛的奴隶居然站了起来。

是的,卫洛站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目中,卫洛退后一步,她双手一叉,如还是贤士一般,向众人性了一礼。行完礼后,卫洛抬起头来,墨玉眼请而明澈地扫视着众人,声音朗朗地说道:“头颅何物?一剑便可取下!死又何惧?一绳可以了结。”她说到这里,突然一笑。

泾陵公子转头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极清极淡然地笑容。卫洛轻轻一笑,朗朗地说道:“人生天地间,与草木同灰。然则,卫洛惧死乎?惧!”她大声地说出自己怕死后,眉头一挑,傲然地昂头说道:“卫洛乃贵人出身,有贤士之才,因主妄信,至身陷为奴。奴又如何?自反而不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诸位公子,今日因卫洛枉言,欲置卫洛于死地。哧——”

她说到这里,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天下之士,之所以称士者,乃其右宁折不弯的傲骨!卫洛虽以奴名死,恐后世说起,却也是堂堂一士也!而诸位公子,恐为世人所笑耳!”

卫洛声音朗朗,气势如虹地说到这里,慢慢上前一步,她走到泾陵公子面前,跪下,向前一趴,伸出头去,朗声说道:“公子大慈,洛不愿公子为难,头颅在此,请取之!”

掷地有声地说到这里后,低着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卫洛紧紧地按住袖袋中的竹剑。

鸦雀无声中,泾陵公子静静地盯着卫洛。

他的嘴角有点抽动。

是的,他的嘴角在抽动。

所有人中,只有他了解卫洛,也只有他听得出来,卫洛这一席话表面慷慨激昂,却句句都有刺。

卫洛这小儿,一上来便以一种慷慨激昂的架势,指出自己惧死,然而有某些情况下,却宁死不屈。为什么,因为她虽然是奴,却是一个没有犯错,有身份有才学的贤士,只是‘主人妄信’把她误判为奴的。

所有,她不承认自己是奴,她认为自己是士。因为自己是士不是奴,所有她有权坚持自己的观点,坚持自己的风骨。

然后,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傲骨铮铮,口口声声说,作为一个‘士’,就得宁折不弯,就得鄙夷权贵,就得明是非。她这是在激起众贤士和众剑客的共鸣啊!

不但如此,她还说‘自反而不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明辨是非,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这是把自己的行为置于道德的最高点时,即使是晋侯在此,也不敢杀她了!不能杀她了!

因为,杀了她,那与她发生争执的公子便会被天下的贤士唾弃!

前面便说了,这个时代,是个喜欢争辩的时代。如诸子百家的名家有什么本事?它扬名于后世的‘白马非马’等,完全是一种强词夺理,至少,是对国家政治民生没有什么益处的口水仗。

可饶是如此,这种毫无益处的论点,也在这个时代发扬光大,开宗立派。为什么呢?因为时人是通过争辩来确立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的。一个观点,如果没有办法把它驳倒,那它就是正确的。

如卫洛现在,她说了这样一席话后,要杀她的人,就必须先说服她,顺便也说服大多数人才可以行刑。如果想不管不顾的强制杀了她,那就会为世人所笑,为世人所鄙薄,也为贤士剑客所不容,会被史官记下来让后世人唾骂。

要不是因为这种种世情,这个时代也不会有那么多,把国君戏弄于鼓掌之中的纵横之士了。能容下诸子百家,种种完全不同,甚至南辕北辙的理论和观点的春秋战国,对才识之士,真有着我们这些现代人难以想象的开放和宽容。

卫洛言辞滔滔,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的人,一般都喜欢长篇大论,而作为上位者,也没有轻易打断别人长篇大论的习惯。于是,这么多贵人,就这么眼睁睁地听着卫洛把一席话滔滔不绝地说出,咄咄逼人地说出。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卫洛。几位公子有心想与她论一论,回头看了看各自的食客,却发现其中半数以上都目光明亮地看着卫洛,一脸赞赏。再想一想,他们发现卫洛所说的话,还真不好反驳。

几位公子还在迟疑,于是,所有人都在盯着,在等着他们的反应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泾阳公子才干笑了起来,“果然不同,怪不得八弟愿为你出头了。”

这是一种侧面的认输。

然后,另两个刚开口逼迫泾陵公子的公子也接口道:“小儿甚善。”“善哉此言!”

他们明明气得要吐血了,却不得不表现出一种海纳百川,宽宏大量的模样。没办法,谁叫他们是公子呢?堂堂公子,岂能受不了一个有识之士的指责?这等胸怀都没有,怎么配为公子?

最后,连十公子也不得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错矣,君所言甚善。”

十公子这句话一出,站在众贵人两侧的贤士们才连连点头,低声议论起来,“善。”

“晋虽奢华,然君非暴君,公子也能容人。”“善哉!下能言,上能受,晋称霸不远矣。”

在一大片的赞美声,欢喜声中,泾陵公子深深地盯着卫洛。他的嘴角连抽了几下后,才徐徐说道:“你本无罪,起吧。”

“然。”

卫洛清楚地应了一声,慢慢抬起头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卫洛又成贤士

泾陵公子盯着她,沉沉地说道:“且侯一旁。”

“诺。”

卫洛恭敬地应了一声,向后退出两步,站着了。

她站着了。

这是泾陵公子的一种让步,奴是没有资格在这种场合下站着的,可是,卫洛刚才不但施展了她身为贤士的辩才,还反讽了他这个主人‘妄信,致她为奴’!然后,十公子更是在郁闷之下,脱口说出了一个‘君’字。这种称呼,是用在贤士身上的。

因此,他只能顺水推舟让她站着。

众人中,秦太子和两秦公主都感激地看向卫洛。不管卫洛出于什么目的,所说的话对他们有没有帮助,她能在这种场合下为他们抱不平,那就是应该感激的。这是一种仁德的表现。

秦太子咬了咬牙,再次持起酒斟,大步向泾陵公子走来。来到他面前后,秦太子低头叉手,泣道:“衍二年多前冒犯公子,现已深悔。求公子恕衍知罪,放衍归国。他日衍若为君,凡公子军马到处,必退避三舍,以示敬意。”

他说到这里,朝着泾陵公子深深一揖。一揖而起时,眼已含泪。

要不是在这种场合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恨不得马上给泾陵公子跪下。

泾陵公子面色平和,静静地看着秦太子衍。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几上敲击着。

卫洛可以看到,他每敲打一下,秦太子衍便脸色紧张了一分,每敲一下,又紧张一分。

半晌后,秦太子衍受不住了,他再次深深一揖,颤声说道:“行刺公子之人罪大恶极,衍已将他们拿至,现已送至公子府第,请公子责罚。”

泾陵公子闻言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地说道:“善。”

此言一出,秦太子衍大喜过望。

在他紧张得直是嘴唇都在哆嗦时,泾陵公子厚重磁性的声音温和响起,“太子归国之事,休急勿躁,泾陵问过父侯后,再回复太子可也。”

太子衍一时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担心。泾陵公子的话终于有松动了。可是,以他现在在晋的地位,放自己这样一个质子回国,哪里用得着与人商量?莫不终是敷衍于己吧?

他在惶惑不安中,只得深深一礼,热泪盈眶,感激涕零地说道:“谢公子恩。”

谢过后,他向后退了几步,走回了塌上。

太子衍刚一退,一个头发发白,面目端着,额头宽敞,留着三络长须,有一种堂堂正正的大儒气质的贤士站了起来,他朝着泾陵公子一叉手,朗声说道:“苍有一事,求公子恩准。”

贤士苍可是一个在天下诸国间都大名鼎鼎的人物,他这一开口,泾陵公子纠不能怠慢了。他连忙站了起来,叉手还礼,语气恭敬地说道:“望公教我。”

苍转过头,盯了卫洛一眼,再转头对着泾陵公子说道:“苍观此儿,容贵目清,乃君子之相。其所言也,堂堂正正,有大儒之风,其所行也,凛然慷慨,有义士之志。如此之人,公子岂能使其为奴?他若为奴,恐天下贤士对公子有微言也。刺客既已抓至,还请公子还他一个公正。”

这个苍,一开口便是儒家的道理,看来是儒家的大贤。而且,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对卫洛进行称赞。他虽然说是要泾陵公子审过刺客后还卫洛一个公道,话里话外,却是完全相信了卫洛是堂堂君子。

如他这样的人开口,就算是泾陵公子,却也不能等闲待之的。不但不能等闲视之,他甚至不能推脱了,不能真说问过刺客后再还卫洛一个公正。因为,像卫洛这样慷慨激昂,忠心为主的志士,会有可能是间吗?更重要的是,在这么多贤士盯着的场合,泾陵公子也需要做一下秀,使得自己符合卫洛刚才所夸奖的‘一代雄主’的形象。因此,拖延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当下,他略略转头,深如子夜的双眸定定地打量了一眼卫洛。

在泾陵公子看向卫洛时,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卫洛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下,她迅速地挤出一眶的热泪来。

只见她朝着苍深深一揖,声音哽咽,几乎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泣道:“卫洛谢公知遇之恩!”

一句话没有说完,她已频频就袖试着眼角的泪水,试着试着,她竟然以袖掩脸,啕啕大哭。

无数双目光都盯向了泾陵公子。

泾陵公子盯着哭得不亦乐乎,其声之悲,足可坠雁,其泪之流,足可淹鱼的卫洛。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然后,他磨了磨牙。

他迅速地收回放在卫洛身上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才恢复了往日冷淡中透着平和的表情。

泾陵公子面露微笑,向着苍公双手一叉,朗声回道:“公之言大善!泾陵吩咐此儿侯于一旁,便是欲恢复此儿身份。”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伸手按了按频频跳动的眉心,无奈地说道:“是泾陵糊涂,至错怪贤士。”

他这声叹息真的很无奈,很无奈,无比的无奈啊......

卫洛这时的哭声已经小了许多,只是她依然用袖挡着面孔,哽咽声中,双肩出现了频频地抖动。

泾陵公子无意间瞟到她抖动的双肩,他的眉心又急促地跳了几下。

他吐出一口长气,朝着卫洛温和地说道:“儿实贤才,刺客之事,乃泾陵错罪矣。不知儿可否原谅泾陵之错,仍事我为主?”

他这话很诚挚,非常的诚挚,表情殷殷,语气沉沉,隐有痛心疾首悔改的意味。

以袖掩脸的卫洛,慢慢松开了衣袖。她退后一步,双手朝着泾陵公子一叉,深深一揖而下。她的头垂得如此之低,没人看得清她的面容。这时的卫洛,悄悄地做了一个鬼脸,恨恨地想道:尽会做戏!哎,我是想走啊,我是想休了你这个主人啊。可是我不能啊,我前面说了那么多赞美你的话,都一副至死也不改忠心的模样了,我敢说离开吗?

于是,卫洛深深一礼,无比感动地说道:“公子言重矣,刺杀之事如此重大,卫洛置身当中,实不能脱嫌也。公子乃盖世英主,洛事公子将如事父,欣喜之至。”

卫洛这话一说出,众贤士又争先赞美起来,“主贤臣忠,大善!”

“公子泾陵实在大才,也唯有他,才令得臣下至死不改其忠,虽冤不改其信!”

苍公也连连点头感慨声声,“善,大善!观其臣可见其主,大善!”

这便是舆论的力量了,在这种力量地注视中,任何一个上位者,都要披一层面具。

泾陵公子满脸笑容中,卫洛向他靠近两步,大大方方地来到他的身后,施施然地跪坐而下,俊美的小脸上含着劫后重生的喜悦,大大地墨玉眼中流淌着得意的光芒。那光芒太也刺眼,泾陵公子一不小心瞟到,眉心又是一跳,于是,他急急地避过头去,连眼角的余线也不瞟向她。

第一百一十八章报复是抵足共眠?

卫洛安静地坐在泾陵公子身后。

她很开心,非常开心。

她很清楚,被贬为奴是多么严重的事,而且这事拖得越久,这罪名便越是洗不脱了。

幸好,这是个开放的时代,在这个时代,身为贤士,因言犯罪,因言致死的极为少见。在这个时代,直斥君侯,唾骂公子的贤士数不胜数。所有,卫洛唾骂了十公子,十公子却不会把她如何。特别是她现在恢复了贤士身份,十公子更不会计较了。

确实是如此,战国策中,如孟子那样的大名人多是火气极旺的,一见人家君侯的面动不动便说他有罪,他要灭国,他荒淫,他要祸及子孙。那种一开口便是放炮,火气直冲地表达自己政治主张的方式,时人经常用。比较起来,卫洛指责十公子是小人的话,还真算不上什么。这里的每一个公子都被贤士指着鼻子骂过更狠的。

所有,现在的卫洛很是开心,她终于不是奴了。

卫洛一恢复贤士,众人也不再朝着十公子哧笑了,因为被一个贤士唾骂是寻常事,根本没有什么好哧笑的。众人很快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接下来的宴会,卫洛便心不在焉了。她只是笑眯眯地坐在那里,可以开餐的时候很用心地把肚子填饱,然后,有别的贤士开口,就与众人一道很是认真地倾听着。在卫洛而言,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泾陵公子当众说出她的女子身份。因为这事太过重大,他一说出,连他的形象也会大有损害。此事不管他知道多久,用一妇人,曾立一妇人为贤士,光此一点,便可以使他成为世人的笑柄。

事实上,从泾陵公子知道她是妇人,要她密之勿泄的时候,这事便成了两人共同的秘密。

也因此,卫洛那日被贬为奴时,会如此慎重的威胁两奴婢不可说出他们之间的对话。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泾陵公子提出告退。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回走去。

卫洛跟在泾陵公子身后,亦步亦趋。

泾陵公子一直没有再看她一眼,纵使她跟得如此之紧,也不曾回头。

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众贤士恭迎泾陵公子上了马车后,也开始各就各位。卫洛转过身,屁颠颠地跟上众贤士,准备与他们共乘时。已经跨上了马车的泾陵公子的声音淡淡地飘来,“卫洛!”

卫洛脚步一顿,连忙回身叉手,“然。”

“过来!”

......“然。”

卫洛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走到马车旁,然后,在他静静地盯视中,老实地爬上了他的马车。

一坐上马车,卫洛便向角落里缩上一缩。

她缩在角落里跪坐好后,悄悄地抬眼,透过眼睫毛看向泾陵公子。

这一抬眸,她便生生地对上泾陵公子深沉不可测的眼眸。

一对上他的双眼,卫洛的心便打起颤来,她嘴一抿,身子向前一伏,跪在他脚前讷讷地说道:“卫洛谢公子大恩。”

泾陵公子看到她一脸胆怯的模样,不怒反笑。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猛地锢制住卫洛的下巴,令得她抬起头来。

卫洛一抬头,便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一脸乞求,也一脸委屈。见泾陵公子眉心跳了一下,她连忙哆着嘴,喃喃说道:“洛虽妇人,实有贤士之才。公子已许诺用我,怎可出尔反尔?洛实不服也。”她这席话是抗议,是解释,却也是软趴趴的,含着几分求饶。

泾陵公子哧笑出声。

他握着卫洛下巴的手指轻轻移动,食指缓缓抚过她的下唇。那粗糙的指节,在卫洛的红唇上轻轻地移动,摩擦,指甲每划一下,卫洛便随之颤一下。而她的心,更是不可控制地开始砰砰跳动。狭小的马车厢内,泾陵公子的雄性体息,连同他呼吸之气,一丝一缕地开始从唇上渗入心田,令得她呼吸急促,晕上双颊。

泾陵公子感觉到了卫洛的迷离。

他淡淡一笑。

也不知为什么,此时他这么一笑,顿时整个车厢中的温度都升高了二度。那如刀斧刻出来的五官,在这一瞬间,竟是染上了一丝邪气,一缕魅意。

“砰砰砰砰”卫洛的心跳,开始重重地撞击着她的胸口,叫嚣着,闹腾着,令得她感觉到空气都不够用了。

泾陵公子看到她晕红的小脸,有点迷离的眼神,又是一笑。轻笑中,他慢慢地,慢慢地向卫洛凑近。

渐渐的,他吐出的呼吸之气扑到了卫洛的脸上,他高挺的鼻梁,险些与卫洛的鼻梁相磨。

再接近少许,四唇便要凑到一块了。

卫洛的小嘴猛然颤了几下。

在泾陵公子灼灼逼视,似笑非笑中,卫洛哆着嘴,眼光迷离地痴痴地望着他,讷讷地,结结巴巴地一边说,一边身子朝车板下滑去,“公子之俊,当,当世无双。卫洛乃普通妇人,受不得如此男色相诱!”

泾陵公子笑容瞬时一僵!只见他左手成拳,向后面的车壁重重一捶!

马车壁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击声!在卫洛瞪大的双眼中,泾陵公子慢慢地收回握成了拳头,指节有点发青的左手。

这时,外面响起几声紧张地询问,“公子?公子?可是有刺客?”

笑容僵的都凝滞住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泾陵公子厉声回喝道:“无事!”

外面的众人一惊,不由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事,泾陵公子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大家相互看了几眼,却也不敢打扰泾陵公子了,只好慢慢散去,双眼则关切地盯着马车。

泾陵公子的牙齿还在格格作响。

卫洛还在眨着纯真的大眼睛,有点怯意,有点不安地看着他。

看到她这表情,泾陵公子火更大了。

他吐出一口长气,恨恨地想道:这卫洛实在可恶,简直可恶之极!可恨之极!她居然说我堂堂公子在色诱于她!她,她太过可恶也!她知我不愿伤她,她知我不能杀她!因此她想用这话来激得我一怒之下远离于她。要是以往,远离也就远离,不过一妇人而已!用其才便可。

可此儿,我实是不甘!

可怜的卫洛,百般算计,却不知道自那日春游归来后,情况已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

泾陵公子越想,便是越恨,越恨,牙齿也就越是咬得格格作响。

但,纵使牙齿都咬碎了,他握着卫洛下巴的手,却没有再使力。

慢慢的,他闭了闭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在卫洛眨巴眨巴的,似是胆怯实是狡黠的目光中,泾陵公子突然咧齿一笑。

他这一笑很灿烂,露出了满口白牙。那白晃晃的牙齿,不知为什么,让卫洛感觉到一阵阵透骨的寒意,当下,她打了一个哆嗦。

泾陵公子眉头微挑,刚刚捶了一下车壁的左手一并伸出,轻轻的,温柔地抚上了卫洛的眉眼。

他温热的手指在卫洛的眼睛上划过,成功地令她冷得真哆嗦后,泾陵公子开口了,声音很温和,语气很缠绵,“小儿百般激我,可是欲远离于我?甚善。”

他十指摊开,轻轻地捧着卫洛的小脸,温柔地冲她一笑。俊美的脸孔朝她一靠,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低笑道:“卫洛你有大才,公子我实是信你宠你,不如,今晚我们抵足夜谈,成就百世佳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他才留意她的羞涩

啊?

卫洛这下身子真的一软,整个人向下滑去。

泾陵公子松开手,笑容可掬地看着她滑坐在车板上。

卫洛白着小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泾陵公子。在她的心目中,眼前这人是高傲的,是尊贵的,是不屑于计较小事的。更是不会用这种无赖手段的。

他怎么能在大怒之后不拂袖而起,把自己赶得远远的?他怎么能如寻常男人一样,对一个女人耍无赖?

卫洛一双墨玉眼瞪得圆滚滚的,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瞪大,终于,她倒吸了一口气,脱口叫道:“公子,你怎地饥不择食也?”

这话真是脱口而出的。

天可怜见,卫洛可不会这么自轻的。

泾陵公子微笑的,愉悦的脸孔,又开始僵住。

他冷冷地盯着卫洛,冷冷地盯着。

半晌,他缓缓向后一倚,慢慢靠上车壁,淡淡地说道:“如你之容,确实不入本公子之眼!”

说到这里,他讥嘲地打量着卫洛,冷冰冰地说道:“身为妇人,却有丈夫之容,本公子不屑碰也。”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后,眼见卫洛强装平和的面容中,隐有一抹控制不住的喜色流泻,这喜色,令得他大恨。

当下他磨了磨牙,冷冰冰地加上一句,“然,暖被确也不错。”

卫洛刚转回正常的小脸再次雪白。

她无力地低下头去,眼珠子转得老快,暗暗想道:到了这个鬼地方,看来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的。泾陵公子长得这般俊,身材又好,我又喜爱于他,真要与他睡上几觉,也不是怎么难受的事。只是万万不能成为他府中之一姬,不能失身后再失心,失去自己的原则,成为与他的妻妾争风的可悲可笑之人。

她想到这里,心神微定,便又微微侧过头寻思着:也不知这里的男人,会不会得到一个女人就不放手了?应该不会吧?

她一边寻思,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光是想想,小脸便开始发热,发热,越来越热,而心口也开始砰砰乱跳。

渐渐的,卫洛发现车厢内的空气越来越凝滞,渐渐的,她感觉到泾陵公子的气息又浓烈了,变得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卫洛低着头,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在心头唾弃着自己。

泾陵公子半倚着塌,冷冷地盯着卫洛。渐渐的,他在她小脸上发现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他侧过头,静静地瞅着她,发现她的小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连耳尖也开始红透。

看着看着,他的怒火,渐渐一丝一缕地抽去,化在空气中了。他突然对眼前这小儿恼不起来了。

慢慢的,他上身微倾,再次向卫洛靠近。

卫洛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息在逼近,当下心头大乱。她红着小脸,急急地向后一退,却发现自己早就抵在车壁上,根本退不了。

强行按下跳到嗓子上的心脏,卫洛咬了咬牙,这一咬,她用上了三分力,令得嘴唇处好生疼痛。

这种疼,令得她心跳平缓了少许。

而这时,一只大手伸出,准确地握上了她的下巴。

然后,这大手一抬,令得卫洛不得不仰脸看向他。

泾陵公子如子夜般深黑的双眼,此时有了些好奇。他盯着卫洛,低声笑道:“小儿何羞至此?”

他说话之际,吐出的温热气息暖暖地扑在她的脸上,钻进她的鼻间,与她的鼻息相缠,渗入她的心脏,令得她的心跳又是不稳。

卫洛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长长的睫毛,悄眼睨向泾陵公子,在对上他的眼眸之时,她迅速地低下头来,嘟了嘟嘴,喃喃说道:“车内太热。”

泾陵公子哈哈一笑,哧道:“小儿又出狡言。”

他清朗的笑声传到外面,令得一直剑拔弩张地盯着马车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慢慢地把手从剑鞘上放下。有两个人到中年,头发花白的贤士头一伸问道:“何人在内?”

一剑客叉手回道:“卫洛。”

两贤士一怔,若有所思地缩回了头。

也不知为什么,本来气恼得无以复加的泾陵公子,现在心情大好。他愉悦地看着小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的卫洛,不解地想道:世间怎会有小儿这般的人?狡黠至此,羞涩至此?

在泾陵公子的记忆中,他还真没有遇到过一个像卫洛这么容易害羞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处子还是童男,或他后宫姬妾,在他面前有恐慌,有惊慌,有期待,有爱恋,可是,就没有一人会如此羞涩。压根就不会如卫洛这般,羞怯乃是常态。

泾陵公子右手抬着卫洛的下巴,食指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低低地笑着,磁性的声音在车内回荡,“方才还言辞咄咄,令人大恨。怎地此刻如此之羞。”

其实,卫洛在他的面前,一直都容易害羞,可泾陵公子仿佛直到这一刻,才从她的羞涩中感觉到了愉悦,也才好奇的,完全的正视她的羞涩。

卫洛听到他话中的嘲弄,那按在胸口的小手重重压了压,想把这臊意压下去。可是,她本来便对他有情,满脑子又想着今天晚上要抵足共塌的事,这羞意哪里能轻易压下?

深吸了一口满含泾陵的气息的空气,卫洛扇了扇长长的睫毛,抬眼瞅向他,声音怯怯地,略带惊异地说道:“公子不恼卫洛了?”

她说到这里,微一用力,下巴甩开他的手。

卫洛向侧边退出一步,向他一跪,行了一礼后,她昂起头来,以一种欣喜的,快乐至极的声音急急地说道:“公子大度,能忍卫洛之狂。卫洛谢公子不罪之恩。”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向后退去,右手也拉向那车帘,大眼眨巴着,小脸上尽是有点慌乱的谄笑,“公子既已不恼,何不放卫洛下车?这车内太热,卫洛欲于驭夫旁凉上一凉。”

她乱七八糟地说到这里,见泾陵公子静静地盯着自己,双眸幽深,面无表情,不由又干巴巴的讨好的一笑。

这时,她的手已把车帘拉开了一角,一股凉风拂面而来,扫去了车内大半的臊气。

被凉风一吹后,卫洛浑浑噩噩的大脑终于一清,只见她双眼一清,本来谄媚的,紧张的,羞涩的表情,在瞬间一扫,变得正经严肃。

突然间,卫洛头一昂,双眼炯炯地盯向泾陵公子,大义凛然,声音朗朗地说道:“卫洛谢公子垂爱!然,卫洛得先父教诲,不敢再为弄臣之事。公子欲与卫洛抵足共眠。公子虽无邪念。然,卫洛恐本心不净,反对公子生出色欲之念。因此,请公子收回其言。”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清朗中正。恩,就是清朗中正过了份,马车虽然在疾驰中,她的声音却顺着夜风飘了出去,灌入了前后左右的贤士剑客们的耳中。

卫洛说完后,双手一叉,头一昂,眨巴着杏眼,机具正气地看着泾陵公子,等着他的回答。

第一百二十章手段

卫洛眨巴眨巴眼睛,泾陵公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收去。

卫洛的话已传到外面,不知不觉中,外面的说话声议论声都安静下来。

泾陵公子冷冷地盯着她,冷冷地盯着。

卫洛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堂堂公子,难道还真强求?

当下,他眉眼一敛,俊脸阴沉,低声喝道:“出去!”

......“然。”

卫洛的声音有点颤,这么得罪他,她有点后怕。可是,她不能真的就这样给他暖了被,睡了啊。她不行,她真的不行,她虽然想着开放些,可是,她的脑子刚转向那情景,她就紧张,她就害怕,她就不安。

她不能,她喜欢这个男人,光是靠近他她便失控,她不能让他得了她。他得了她,他自是无事人一样,她呢,她能不能放开,能不能真不在乎?她不知道,她不敢冒这个险。无论如何,她的人生要由自己把握,不被情欲主宰,不能失去控制。

卫洛掀开车帘,跟马夫说了一声后,马车便缓缓停下。卫洛纵身跳下,来到后面贤士们的马车前,坐在了驭夫之侧。

马车缓缓驶动。

晚风徐徐吹来。

这时的晚风,吹到脸上已臊意渐消,凉意大生。卫洛抬头望着天空中闪亮的群星,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半晌,她才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不管如何,今天她赢了!现在她不再是奴,也不会给泾陵公子暖被。她今天晚上还可以安眠。

马车‘支格支格’地滚动声,在这样的夜晚,显得很刺耳。

不一会,马车便驶入了泾陵公子府。

恢复了愉快心情的卫洛,高高兴兴,屁颠颠地抱着自己的一些物事,回到了原来的居处。现在,她又是贤士了,在泾陵府的贤士,可以不穿麻衣的,因此,她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麻衣脱下,这麻衣太硬太粗,刺得肌肤又痒又疼。她换上一身由厚锦织成的贤士裳服。

黑暗中,她拿出木剑,开始用手轻轻地摩挲着。房中黑沉沉的,只有星光透过纱窗洒入淡淡的光芒。

饶是如此,卫洛也闭上了双眼。她开始用耳朵来倾听,来感受。她聆听着风的呼吸,感受着树叶的拂动,虫的爬行。

渐渐的,远处传来的笙乐,府中偶尔的人声,院外剑客们的脚步声,隔壁所睡之人的呼吸,她都已听不到了。她只能听到飘然而来的风,它无迹可寻,无处不在却温和之极。

卫洛缓缓站了起来,她闭着双眼,手中木剑轻轻挥出。这一下动作,轻飘舒缓,若进若退,若疾若缓。

此时的卫洛,应和着风声,木剑轻挥。每一下挥出,便如风之疾进,每一下转折,又如风之无常,每一下回退,便如风之暂息。

这时刻,天地是安静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存在的,只有外面的风声,还有手中的木剑。

随着时间流逝,卫洛胸腹处热烘烘的,暖洋洋的,舒服之极,通泰之至。这种仿佛回到母体的感觉,令得她烦恼尽去,所有隐藏的不安和恐慌都已消失,所有的不甘和爱恋也已不在。在的,只有她的剑!

这一晚,卫洛一直练到鸡鸣时才稍作休息。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弄了一点井水,她开始清洗起来。

泾陵公子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最大的好处便是,他允许她独自住一偏远的房间。有了独自的空间,她便可以洗澡,可以安睡。

清洗完后,卫洛大步向泾陵公子的书房走去。

昨天,她得以恢复她的贤士身份,然而,泾陵公子并没有给她安排什么事务,她得去找他。

这里的消息,是传的最快的,前几天对她虎视眈眈,还没有来得及伸手的人,此时又恭敬了,见到她走过时,又得微笑以对。

卫洛来到书房外。

泾陵公子正在与食客议事,卫洛瞅了一下,里面的食客一二等的都有。再一瞅,这些食客都是平素以狡而不正出名的。卫洛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是个狡而不正的人。于是,她便悄然提步而上,来到众食客身后,在最后面的塌几上跪坐下。

泾陵公子跪坐在塌上,他脸带温和的笑容,徐徐说道:“秦太子索归一事,诸位如何看来?”

一个高瘦的食客站了起来,双手一叉,向泾陵公子朗声说道:“秦乃强邻,上次他虽算计于我,然则,现在楚国势大,秦与晋合力方能抗之。不如公子送他归国,他日太子衍继位,秦晋也可联手相抗强楚。”

泾陵公子闻言沉吟起来。

这时,另一个长相端正,脸孔白皙的食客站了起来,他叉手大声说道:“太子衍之所以为质,乃因公子之故。如此大恨,怎能一朝得消?他若归国,必深恨公子。依我之见,不若斩之!”

这人声音沉沉,语气中杀气毕露。卫洛向他看了一眼,暗暗忖道:这人看起来斯文,杀气居然这么重。

这两食客所说的话,各有各的道理,意思却完全相反。泾陵公子眼一转,看向一个消瘦如柴的老头。

这老头脸孔枯瘦,配上那一身显得无比单薄的青袍,再配上他头上高高的竹冠,其形状不知为啥,竟让卫洛想到了枯竹。这人就是一根枯竹。

泾陵公子看向那老头,恭敬地问道:“南公以为如何?”

南公伸手抚了抚下巴上的两三根稀疏的胡须,皱眉说道:“以臣之见。此事当观秦。”

“哦?”

泾陵公子双手扶膝,身子前倾,一脸期待地等着他说下去。

南公向他叉手一礼,说道:“若秦侯中意之公子强过太子衍,那太子衍可归也。若秦侯身边尽酒色之子,可宰也!”

“善!”

泾陵公子双手一合,大声赞叹了一句后。朗朗地说道:“南公之意,正是我意。如今秦侯病重,所余四子,除少子和太子衍外,二子勇,三子仁,皆得民心。太子衍虽有小才,然其性疏懒,实不堪也。我欲归之。”

他说到这里,众食客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泾陵公子轻轻一笑,抬眉说道:“然,秦人为他刺杀于我,此事不能善罢。我欲令他当众监刑,亲斩众人方放他归国。”

众食客都是一怔。不过一转眼,便有人明白过来了,那南公枯瘦的脸上笑容满溢,连声赞美道:“善!大善!如此一来,太子衍失人心矣。既失人心,便不足为惧。他太子名份犹在,公子略一助力,便可使他登秦侯之位。如此之人为秦侯,秦不足惧矣!”

卫洛也连连点头,暗暗想道:那些秦人为了太子衍而刺杀泾陵公子。如果太子衍为了归国,竟然真的亲自斩杀了那些秦人,是会令人心寒的。泾陵公子在令他失去人心后,再送他回国,助他得王位,秦上下不一心,自然不足为虑。他这心思真是很毒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泾陵要放手?

泾陵公子又就秦太子衍的事上,与众食客商量了半个时辰。待大局细节都敲定得差不多了,他便眉目微敛。微露疲色。

众人一看到他这模样,纷纷告辞离开。

卫洛本来便坐在最后面,这些人一动,她便也猫着腰向后退去。

她刚走了一步,泾陵公子便瞟了她一眼,说道:“卫洛且留。”

“诺。”

卫洛行了一礼,慢慢向他蹭去。

当她来到他身前五步处时,泾陵公子右手朝旁边塌上一指,“谢公子。”卫洛行了一礼,转身跪坐好。

泾陵公子抬起眼眸,淡淡地盯着她,说道:“有一礼物送你!”

礼物?

卫洛大惊,她迅速地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泾陵公子。

她一抬头,便对上他格外冷漠的面容。那般的冷,那般的漠视,也那般的深不可测。

泾陵公子双手一合,轻轻地‘啪’了一下,喝道:“拿上来。”

他的话音一落,两个剑客走了进来,他们每个端着一个木盒,大步来到泾陵公子面前。

泾陵公子转头看向卫洛,面无表情地说道:“且过目。”

卫洛更好奇了,她眨巴着大眼睛,迫不及待地看着那木盒。

两剑客并排走到卫洛身前,同时把木盒朝她面前一递。然后,一人伸出一只右手,把盖在木盒上的红锦一掀!

“砰”地一声!

卫洛身子一滑,向后猛然跌出,硬生生地摔了一个四仰八叉!她狼狈不堪地伏在地上,嘴一张,便是一连几个空呕!

呕了几下后,卫洛已经小脸惨白如纸,她也不爬起来,只是急急地伸袖挡着眼睛,慌乱地叫道:“拿开!”

两个剑客没有动,泾陵公子依然面无表情!

这时,卫洛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慢慢地把挡着眼睛的衣袖放下。

现在,她的脸色依然发白,却已无慌乱。

卫洛转过头,看向木盒。

每一个剑客所捧的木盒上,都盛着一个血淋淋的女人头!

血淋淋的人头!

这两颗人头显然刚刚斩下,都睁着双眼,死不瞑目样。那秀丽的面容上,还可以看到生前的稚气和纯真!

这是两个侍婢的人头!她们便是守在寒苑的两侍婢!

卫洛忍着呕吐地冲动,一手按在胸口,垂下眼敛,低低地求道:“请拿开。”

泾陵公子这时才挥了挥手,两剑客把红锦再次盖上血淋淋的人头,转身退出。

他们一走,卫洛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泾陵公子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懒洋洋地持斟抿了一口酒水,又挥了挥手,“全部退下!”

“诺!”

不过片刻,房中众人走得一干二净,连隐隐的呼吸声都已不在。似乎方圆几十米,只有卫洛和泾陵公子两人了。

这时,泾陵公子冷冷的喝道:“卫洛!”

他这一喝很平和,可是,卫洛却如触了电一般从塌上一弹而起。她踉跄地向前冲出一步才站稳。连忙转过身来,向着泾陵公子一揖到底,颤声应道:“然。”

她的声音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惊慌。

泾陵公子懒洋洋地向后一靠,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天下间,知你为妇人者,你也,我也!然否?”

卫洛一怔!

瞬时,她明白了,这两侍婢之所以被杀,便是因为她们知道了自己乃是女子身!是了,身为奴者,本来便不应该偷听主人的谈话。可是她们不但听了自己与泾陵公子的谈话,还出言相讽。

以泾陵公子的耳目灵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

卫洛明白了这一点后,心中反而一静,她再次深深一揖,应道:“然。”

泾陵公子抬眸淡淡地看着她,声音平和无波,“卫洛,你实有才。”他说到这里,声音微顿。

微一迟疑后,他徐徐地开了口,“今日,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为我之姬?”

卫洛怔怔地抬头看向他,他的面容依然平淡,平淡而冷漠,深如子夜的双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卫洛瞄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向后退出一步,再次深深一揖,低低地说道:“卫洛不愿!”

她这话说得很干脆,也很平静。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心酸,一股她从来没有感觉过的酸楚。

卫洛的回答,显然在泾陵公子的意料当中。他慢慢地抿着酒水,眉目微敛,半晌后,才徐徐说道:“善。”

他说了善!

卫洛心砰地一跳,百般滋味在一瞬间涌出心头。

泾陵公子淡淡的,冷漠的声音缓缓传来,“卫洛,你虽是妇人,却实有才。我怜你之才,甘愿冒险护你,你可知也?”

卫洛慢慢跪下,向前一趴,已头点地,给他行了一个大礼后,沉声应道:“卫洛知也。”

“善。”

泾陵公子淡淡一笑,只是这笑意不曾到达眼底。

他盯向卫洛,徐徐地说道:“你不愿意为我之姬,我堂堂公子,自是不会强求。”他说到这里,声音微沉,“世之妇人多矣,然,有识之士却不多。今番,我欲大用于你,可否愿意?”

卫洛自是愿意,她以头点地,脆声应道:“卫洛愿意!”

泾陵公子点了点头,说道:“善!自明日起,你便以你的小人之臣的狡诈,周游在列国使者贤士之间吧!方才我们所说秦太子之事,你可听全?”

卫洛点了点头,又应道:“已听全。”

“善!你便由此着手!”

沉沉地说到这里后,泾陵公子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缓步走到卫洛身前,裳服都触到了她的脸。

静静地盯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卫洛的后脑壳,泾陵公子轻声说道:“可起。”

“然。”

卫洛应了一声,慢慢站起。她这一站起,与泾陵公子之间,便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

卫洛低着头,悄悄地向后退去。

她的右脚刚刚提起,刚刚准备后移。泾陵公子已是伸出手,锢制住她的下巴处。

他强行使得卫洛抬头看向自己后,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冰寒,盯着卫洛,他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森冷可怕,“卫洛,你乃妇人!”他的手涅得卫洛的下巴生疼,却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卫洛感觉不到疼了,有的,只是那继续翻搅的百般滋味。

泾陵公子阴森地说道:“你拒为我妇之时,曾言不愿与任何君子相沾染。谨记此言!若有违背,若让一人知道你卫洛是妇人,我必让你痛不欲生!”

寒渗渗地丢出这一句话后,泾陵公子手一甩,放开了卫洛,他袍袖一扬,转身向外面走去。

卫洛怔怔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间。只听得泾陵公子地喝声传来,“桑女!”

“然。”

一个二十五六岁,面目姣好,身材小巧地女子嗖地一声,闪现在书房门口。泾陵公子头也不回,淡淡地丢下一句,“从此而后,你为卫洛贴身之人。”

“诺。”

桑女盈盈一福中,他已大步离去。

卫洛直到这个时候,才慢慢地回过头去,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

半晌半晌,她都头脑一片空白。

从现在起,游戏不再拘于一室一地,而是天下间。

泾陵公子又就秦太子衍的事上,与众食客商量了半个时辰。待大局细节都敲定得差不多了,他便眉目微敛。微露疲色。

众人一看到他这模样,纷纷告辞离开。

卫洛本来便坐在最后面,这些人一动,她便也猫着腰向后退去。

她刚走了一步,泾陵公子便瞟了她一眼,说道:“卫洛且留。”

“诺。”

卫洛行了一礼,慢慢向他蹭去。

当她来到他身前五步处时,泾陵公子右手朝旁边塌上一指,“谢公子。”卫洛行了一礼,转身跪坐好。

泾陵公子抬起眼眸,淡淡地盯着她,说道:“有一礼物送你!”

礼物?

卫洛大惊,她迅速地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泾陵公子。

她一抬头,便对上他格外冷漠的面容。那般的冷,那般的漠视,也那般的深不可测。

泾陵公子双手一合,轻轻地‘啪’了一下,喝道:“拿上来。”

他的话音一落,两个剑客走了进来,他们每个端着一个木盒,大步来到泾陵公子面前。

泾陵公子转头看向卫洛,面无表情地说道:“且过目。”

卫洛更好奇了,她眨巴着大眼睛,迫不及待地看着那木盒。

两剑客并排走到卫洛身前,同时把木盒朝她面前一递。然后,一人伸出一只右手,把盖在木盒上的红锦一掀!

“砰”地一声!

卫洛身子一滑,向后猛然跌出,硬生生地摔了一个四仰八叉!她狼狈不堪地伏在地上,嘴一张,便是一连几个空呕!

呕了几下后,卫洛已经小脸惨白如纸,她也不爬起来,只是急急地伸袖挡着眼睛,慌乱地叫道:“拿开!”

两个剑客没有动,泾陵公子依然面无表情!

这时,卫洛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慢慢地把挡着眼睛的衣袖放下。

现在,她的脸色依然发白,却已无慌乱。

卫洛转过头,看向木盒。

每一个剑客所捧的木盒上,都盛着一个血淋淋的女人头!

血淋淋的人头!

这两颗人头显然刚刚斩下,都睁着双眼,死不瞑目样。那秀丽的面容上,还可以看到生前的稚气和纯真!

这是两个侍婢的人头!她们便是守在寒苑的两侍婢!

卫洛忍着呕吐地冲动,一手按在胸口,垂下眼敛,低低地求道:“请拿开。”

泾陵公子这时才挥了挥手,两剑客把红锦再次盖上血淋淋的人头,转身退出。

他们一走,卫洛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泾陵公子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懒洋洋地持斟抿了一口酒水,又挥了挥手,“全部退下!”

“诺!”

不过片刻,房中众人走得一干二净,连隐隐的呼吸声都已不在。似乎方圆几十米,只有卫洛和泾陵公子两人了。

这时,泾陵公子冷冷的喝道:“卫洛!”

他这一喝很平和,可是,卫洛却如触了电一般从塌上一弹而起。她踉跄地向前冲出一步才站稳。连忙转过身来,向着泾陵公子一揖到底,颤声应道:“然。”

她的声音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惊慌。

泾陵公子懒洋洋地向后一靠,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天下间,知你为妇人者,你也,我也!然否?”

卫洛一怔!

瞬时,她明白了,这两侍婢之所以被杀,便是因为她们知道了自己乃是女子身!是了,身为奴者,本来便不应该偷听主人的谈话。可是她们不但听了自己与泾陵公子的谈话,还出言相讽。

以泾陵公子的耳目灵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

卫洛明白了这一点后,心中反而一静,她再次深深一揖,应道:“然。”

泾陵公子抬眸淡淡地看着她,声音平和无波,“卫洛,你实有才。”他说到这里,声音微顿。

微一迟疑后,他徐徐地开了口,“今日,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为我之姬?”

卫洛怔怔地抬头看向他,他的面容依然平淡,平淡而冷漠,深如子夜的双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卫洛瞄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向后退出一步,再次深深一揖,低低地说道:“卫洛不愿!”

她这话说得很干脆,也很平静。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心酸,一股她从来没有感觉过的酸楚。

卫洛的回答,显然在泾陵公子的意料当中。他慢慢地抿着酒水,眉目微敛,半晌后,才徐徐说道:“善。”

他说了善!

卫洛心砰地一跳,百般滋味在一瞬间涌出心头。

泾陵公子淡淡的,冷漠的声音缓缓传来,“卫洛,你虽是妇人,却实有才。我怜你之才,甘愿冒险护你,你可知也?”

卫洛慢慢跪下,向前一趴,已头点地,给他行了一个大礼后,沉声应道:“卫洛知也。”

“善。”

泾陵公子淡淡一笑,只是这笑意不曾到达眼底。

他盯向卫洛,徐徐地说道:“你不愿意为我之姬,我堂堂公子,自是不会强求。”他说到这里,声音微沉,“世之妇人多矣,然,有识之士却不多。今番,我欲大用于你,可否愿意?”

卫洛自是愿意,她以头点地,脆声应道:“卫洛愿意!”

泾陵公子点了点头,说道:“善!自明日起,你便以你的小人之臣的狡诈,周游在列国使者贤士之间吧!方才我们所说秦太子之事,你可听全?”

卫洛点了点头,又应道:“已听全。”

“善!你便由此着手!”

沉沉地说到这里后,泾陵公子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缓步走到卫洛身前,裳服都触到了她的脸。

静静地盯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卫洛的后脑壳,泾陵公子轻声说道:“可起。”

“然。”

卫洛应了一声,慢慢站起。她这一站起,与泾陵公子之间,便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

卫洛低着头,悄悄地向后退去。

她的右脚刚刚提起,刚刚准备后移。泾陵公子已是伸出手,锢制住她的下巴处。

他强行使得卫洛抬头看向自己后,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冰寒,盯着卫洛,他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森冷可怕,“卫洛,你乃妇人!”

他的手涅得卫洛的下巴生疼,却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卫洛感觉不到疼了,有的,只是那继续翻搅的百般滋味。

泾陵公子阴森地说道:“你拒为我妇之时,曾言不愿与任何君子相沾染。谨记此言!若有违背,若让一人知道你卫洛是妇人,我必让你痛不欲生!”

寒渗渗地丢出这一句话后,泾陵公子手一甩,放开了卫洛,他袍袖一扬,转身向外面走去。

卫洛怔怔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间。只听得泾陵公子地喝声传来,“桑女!”

“然。”

一个二十五六岁,面目姣好,身材小巧地女子嗖地一声,闪现在书房门口。泾陵公子头也不回,淡淡地丢下一句,“从此而后,你为卫洛贴身之人。”

“诺。”

桑女盈盈一福中,他已大步离去。

卫洛直到这个时候,才慢慢地回过头去,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

半晌半晌,她都头脑一片空白。

从现在起,游戏不再拘于一室一地,而是天下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当街杀人有剑咎

一直以来,卫洛都盼望着这一天,可是,当它真正来临时,她却怅然若失,仿佛有一样东西被生生地扯走了,令得她空空荡荡的,好久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她直直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来,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去。

泾陵公子最后警告她,不能与任何一个男人有亲密关系,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她是女子。否则,他会让她生不如死。而这个桑女,自是他放在自己身边,用来监督自己的人了。

怅惘了好久后,不知为什么,卫洛回想起了他这话警告,居然精神一振,从绵软无力,疲惫不堪中回复过来。

这真是不可理喻的事!他这么警告自己,这么威胁自己,居然还会因之而振奋?卫洛,你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卫洛一边思潮翻转,一边向回走去。

而这个时候,泾陵公子大步走向了后苑。在那里,有无数的美人,她们会一心一意地讨他欢心,会令得他很愉快。

他走的时候,脚步有点匆忙,当他来到一片浓密的桃花林,对面妇人的娇笑隐约可闻时。一个人影嗖地一声,出现在他的身后。同时,一个干嘎的声音传来,“公子,因何匆匆?”

泾陵公子一呆,收住了脚步。

他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去。

对上来人,泾陵公子哧笑一声,低低地说道:“泾陵生平,从未如昨日那般,喜怒如此起伏!”他说到这里,声音一冷,“不过一妇人耳,险些因之乱了心了。”

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泾陵公子也不要他回话,他袍袖一拂,大步向回走去。把那阵阵娇笑重新抛到身后。

第二天,卫洛一大早便跟在南公身后出门了。

南公,是泾陵公子最为倚重的几个家臣之一。他擅谋略,心有山河之险,其人狡而不正。

如今,同样狡而不正的卫洛已是他的副手,和他一道共同应对各国使者和贤士。

新田城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卫洛窝在泾陵府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如一个普通贤士一样,坐在马车中,恩,身边有桑女,外面有剑客相随。

卫洛回头看了一眼足足二三十个紧跟着自己和南公的剑客,看着街道的行人仰视的目光,突然觉得很风光,很得意,很有‘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满足。

一行人走着走着,突然间,前面传来一阵呼啸声和奔驰的马蹄声。那呼啸声极响亮,那马蹄声更是排山倒海而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本就水泄不通。那呼啸声马蹄声一出,顿时兵荒马乱起来。百姓们纷纷闪避两侧,因躲得太急,无数竹筐和各种货物洒了一地。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