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门帘处又有了动静。
“奴才奕譞,恭请皇上圣安,恭请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金安。”
刘清一听果然是老爹的声音,立马当场止哭,眼泪汪汪地向房门口望去。
但见自己老爹奕譞一身官服齐整,顶戴辉煌,一进门就跪地磕头请安,磕完头请完安后站起身来没走几步,居然又接着跪倒在室内一块白毡上,头一直低着,从始至终眼睛连瞧都没往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身上瞧一眼。
怎么老爹跪了又跪?!还自称奴才?!这也太。。。
刘清虽大体知道清廷礼仪,但大臣正式觐见皇上的礼仪,他当然是头一次见到。
清廷礼制,汉臣正式觐见皇上时,称臣,满人则自称奴才。至于跪拜,当然是一视同仁,而且只能跪着回话。
奕譞毫无疑问是满人,所以他此时当然得自称奴才。
此时刘清见老爹进房后,其自我称呼之下贱,下跪之频繁,举止之谦卑,不仅大感意外,而且也颇感与自己前世记忆中影视剧里所看到的情形,大不一样,禁不住愣住了,就这么傻呆呆看着自己老爹一时没反应过来。
慈禧看着低眉垂首跪在白毡毯上的奕譞,心中禁不住暗自点头,庆幸自己总算没选错人。
因为奕譞不仅礼仪做得够足,而且一进门就先高呼皇上,这不仅表示他已深得慈禧上意,而且还暗逼了此时正有点患得患失的慈安太后一把。
要知道奕譞虽然比不上奕忻,但也是朝中权势仅次于奕忻的亲王,还是很有点份量的。他这声皇上一叫,无疑已公开表明态度,对现正处于患得患失中的慈安,当然会有一定的压迫。
“醇亲王!”“奴才在!”慈禧先拿眼角瞟了眼刚止哭的刘清,而后不冷不热道:“叫你来,是要你好好开导下皇上,皇上先前一直哭,我和姐姐都劝不住,现在你一来,皇上就不哭了,果然是血脉至亲呀!”
“奴才惶恐!奴才罪该万死!”奕譞赶紧又把身子伏低了点。
慈禧当然不以为意,接着道:“行了,你呢,就在这好好劝导皇上,皇上现在虽然不哭不闹了,不过等会叫大起的时候,那可就指不定了。”
说到这略做停顿:“七爷,我和姐姐就不在这里参合了,让你和皇上单独处会,不过七爷,最多只能给你半个时辰,七爷你心里应该知道轻重吧?嗯!”
“奴才领旨!谢恩!”奕譞的头,压得更低了,声音更是明显激动到颤抖,心中却如过山车般大喜且大忧。
事实上从清朝早期,皇帝办公就已基本废弃了早晚朝制度,而是改为相当于现代办公室办公制度。也就是皇上办公,不再是什么每天和一帮文武大臣在金銮殿上奏来对去以开大会形式处理朝政事务,而是改为在类似于董事长办公室批文件并相对固定召见几个大臣来商量问话这种方式,处理政务,其所相对固定召见的大臣,主要局限于军机大臣,其他大臣想见皇上一面,绝非易事。
皇上单独或少量召见几个大臣到他办公室里来问话,叫小起,也就是开小会。
皇上大召群臣一起来觐见问话,叫大起,也就是开大会。
大会当然很少开,除非遇到什么重大事故或重大庆典。
现在慈禧告诉奕譞马上要叫大起,也就暗示他马上要以开大会方式正式对外宣布他儿子当皇帝,奕譞心里当然顿时激动得不行。
虽说昨晚在西暖阁会议上慈禧已经当众宣布接载湉进宫继嗣为帝,但那毕竟只是在小范围内宣布,还没有明发上谕,与现在的情形相比,还不完全是一码事。
这时候刘清终于反应过来了。
“阿玛!”刘清一反应过来,就把他老爹吓个半死。
“皇上!奴才万不敢当!”奕譞深深匍匐在地,顶戴都歪了。
这下刘清不敢再叫了,只好来了个急刹车。
“行了七爷,”慈禧目含深意地分别瞟了眼这对父子,而后望向慈安打着商量道:“姐姐,你看我们就,先出去?”
慈安当即很稳重地站起身来点点头:“好吧,七爷,皇上就先交给你啦。”
“奴才恭送母后皇太后!恭送圣母皇太后!谢皇太后天恩!”
奕譞赶紧跪让一旁,身子在这一刻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早已激动得语带哭腔,涕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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