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抿,喉间干涩缓解了许多,可心中却越发沉着。
“我既然愿意趟这滩浑水,父亲就该对我坦诚些,反正……”他背靠着椅子,双腿交叠,坐的十分随意,他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睨了阎启一眼,“反正总有一日我也要从您老人家手中接过重担的。”
他说的直白,根本不忌讳这些事。
阎启没说话,脸色沉了下去,像是在考虑他说的话,又像是在想其他事。良久,他忽然放下手中的杯盏,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外面日渐西沉的日头。
他先是命在场侍候的人下去,而后才沉声开口道:“你曾去过锦书楼,那你可找到些什么?”
锦书楼是地府中最大的藏书阁,也是收归旧籍古典最多的地方。阎奕晟倒是没少光顾,出去寻一些武力的书,便是当看故事般的奇谈怪论。
“父亲是指什么?”
“你对地府究竟知道多少?”阎启没回答他的话,反倒这般问道,可他问完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而是接着道,“自古以来,地府的作用不过是为人世间度亡魂的地方,不只是我,便是所有的鬼魅,留在这里过不了多久,便是再回人世间。”
“可人世间有言,人死不能复生,地府若要逆天改命,谈何容易。”
阎奕晟静静听着,并未打扰,他恍惚记得,黄泉路似乎也能将他们的人流放到人世间,譬如李锴等人,不就是被流放去了人世间?只是不知他们用的是何法子。
“不过,人世间有一说法,名为新生。”
“新生?”阎奕晟忽然坐直了身子,微微朝前倾去,眼底带着兴致。
阎启说的这些,他在锦书楼的一些奇谈怪论中略有所闻,只是他那时当它不过是故事,并未放在心上,可现在听阎启之言,似乎也不见得那书上的胡说八道。
阎启点点头,又接着道:“人只有一个身躯,可灵魂却有千万,他们死后投身在地府,过个几十上百年,再将他们送去投胎,重新轮回,此乃新生。”
“千百年来一直这般往复?”若是这样,送他们离开的往生林也太神奇了些,可是……
“他们新生,却没有地府记忆,又是如何做到的?”
阎启像是在思考,过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地府存在上千年之久,自然是有阵法能为他们洗去记忆的。”
不知为何,阎奕晟想到了自己在一本奇谈中看到一则故事。
那故事称,有一人自出生之日起便有宿慧,记得上一世乃何人,在何人家,从未出过远门却能将故乡描绘的一模一样。
当时他看了只觉无趣,可现在看来,或许那人是因在投身之前,记忆未曾洗去,这才留下了宿慧,才能记得自己上一世的事。甚至是,地府内的事情。
“既如此,那也定然有漏网之鱼?”他伸了个懒腰,淡淡下了结论,“看来那阵法也不如何。”
对于这一点,阎启倒是没有否认,这些年来,锁魂阵的确有些承受不住了,偏偏这时其他九王又虎视眈眈,他没办法,只能让阎奕晟入朝堂帮他,谁知逼得急了,居然一声不吭消失了去。
一开始他是又气又急。
只能一面极力撑着锁魂阵的阵法,一面处理阎奕晟留下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