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广连见林悦然看他，咧嘴一笑：“怎么啦？爷爷脸上有脏东西啊？”
孙女是个聪明的，这他早就知道。但往日里他对这个孙女并不怎么上心，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孙女骨子里有着不同于旁人很深的劣根性，虚荣，自私，睚眦必报，斤斤计较，哪怕是对亲人也是一样。
只是这次实在让他太过意外。她主动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想到这里，林广连对着她便不由和蔼起来。
“爷爷以后教我学医吧。”
林悦然一双略长的杏眼笑盈盈地看着林广连，忍着舌头的僵硬和麻麻的感觉，慢慢说道。
看着这样娇娇弱弱的孙女，林广连的心蓦地一软，和声道：“你愿意学，爷爷就愿意教。”
只是这么几句话，就耗费了林悦然大量精力，见林广连不再像前世那样冷着她，林悦然心里一松，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
梦中的林悦然被迫看着自己前世荒唐的一幕幕，从小时候要吃要穿，到偷偷撕毁哥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大学里的攀比虚荣，再到进入社会后的狼狈，而最后家人又是如何的包容她……
过往的点点滴滴像是放大了无数倍，林悦然的心像是被捅了千万次一样，再没有力气躲藏，歉疚完全吞没了她……
“喂，还不起来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爷爷等会儿要给你上药，你自己看着办。我还要去放羊呢！”
说完，声音的主人就要走开。
林悦然吃力地撑开重若千金的眼皮子，从如海的歉疚中醒来，声音微不可见地叫了一声：“果儿。”
“叫啥叫！饭在锅里，想吃就自己去吃！不就是脸上被割了几个口子吗？做啥像是残废了一样！不想干活直说，装啥装！”林果站定，泪水盈眶，声音尖利地吼道。
若不是她林悦然平时那么爱花钱，家里怎么会存不了钱，怎么会让她辍学？她是学习不好，但她很努力了啊。现在她脸上就几个几乎看不出来的伤口，哪里就用得着躺着不干活！
“果儿，最迟明年，我一定让你去上学，上最好的初中！”林悦然看着泫然欲泣的妹妹林果，翻身想从床上爬起来安慰她，却一下子又跌了回去。只好看着她的眼睛，认真保证道。
“不用你！我自己能赚钱供自己上学！”
她才不稀罕！她也不相信！
林广连还没进屋就听到两个孙女的对话，心里酸胀，面上却呵呵笑道：“你俩都好好在家学习，等过一两年，爷爷送你们去上学。”
“爷爷，你看着她吧，我要去放羊了。”林果瘪瘪嘴，低着头走了出去。
林广连本是要安慰小孙女，结果却被林悦然的脸惊住。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看到的，林广连揉揉眼睛，疾走两步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回事儿？他配的药他自己知道，根本不会有这种近乎奇迹发生的效果。可孙女那张小脸上较轻的伤口已然不见，比较重的伤口像是一根细如发丝的贴附在脸上。
“爷爷？”
林悦然喊了一句，林广连并未搭腔。
被林广连这样看着，林悦然整个人的注意力也全放在脸上，伸手就想挠挠有一丝麻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