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的主殿中挂着青色珠帘，内中只有佩蓉一个人在布置着杯盏碗箸。所有的宫人都被她安排在殿外侍候，不允许进入。
李治微笑着站在佩蓉身后，看着她，“怎么自己做这些事。”
“皇上来了，给皇上准备的臣妾只想亲力亲为。”佩蓉从华丽的绣绒地毯上站起身来，将李治引到主座上。
端起桌上的玲珑玉壶给李治和自己面前的杯子都斟满了酒，“说好了是宴请，臣妾这里今晚可没有茶的，此杯先贺皇上喜得皇子。”
佩蓉先饮为敬，李治也满杯饮下。“未央宫的夜宴怎地不见你去，倒自个准备这些。”
佩蓉如玉双颊上透出几许红晕，鬓边的浮花银镀金嵌碧玺珠翠簪上垂落的珍珠流苏微微轻颤。“臣妾不爱那些热闹，只想有皇上陪伴。”
交杯换盏过几巡，酒壶便已空了。佩蓉从坐着的矮桌旁又端上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玉壶。两杯斟满，佩蓉喝了酒将酒壶放在李治面前。“光吃酒无趣，臣妾弹奏一曲以娱如何。”
“甚好，便来一首沧海龙吟。”
龙乃水中之王，龙吟而风生水起。此曲短而有力，激昂澎湃，又极重细节。琴声清婉，若长江广流，绵延徐逝之际，忽一阵云来，大雨滂沱，江涛拍案，卷起千重巨浪。水天一色，云雾弥漫的夜景中，一条苍龙出云入海，飘忽动荡。
纤白的指尖在琴弦间飞转，李治自斟自饮。第二杯刚举到唇边，李治心头猛地一揪，手里的酒杯半空倾撒，摸到口鼻处团团黑血，喉咙间仿佛被人死死扼住。
“有，有毒。”
佩蓉看着李治倒地之后，方指尖按住琴弦，走在绒毯上寂静无声，蹲在李治面前，举起木兰青双绣长衫的袖子擦拭了面上的黑血，染得袖口的合欢花纹样都看不清了。
“为.....何”毒酒已深入心脉肌理，肌肉也不听使唤，李治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佩蓉知道皇上抬举我是因为这张脸，也是因为这张脸才能让人觉着我有用，本来与皇上并无冤仇，只是受人恩惠为人所用。”佩蓉掰开死死攥住自己裙角的手，“皇上是想叫人来么，宫人都被我打发走了，一时半刻是不会有人来了。”
李治怒极攻心，呕出最后一口黑血之后，瞪着的双眼失去了光辉，而李洵两个字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见李治已死，宫中已不是久留之地，不过早晚就会暴露。